見林不羨如此, 雲安縱然有再大的怒火也平息了。
她就是這樣一個人,吃軟不吃硬,除了剛穿越到這裡的時候, 雲安對這個時空,這個國度毫無認同感, 對周圍發生的一切都不在意之外。現實生活中,雲安屬於那種遇強則強的類型,若是兩個人相處中出現了問題, 好說好商量, 講道理都是可以的,但某人要是和雲安無理取鬨,大概吃不到什麼好果子。
林不羨仿佛摸透了雲安的脈門,被她這麼一拽,一勾,雲安瞬間打消了想和林威據理力爭的念頭, 隻能在內心猶自發出一聲歎息, 暗道:算了,誰讓他是林不羨的父親呢?而且長的還挺像自己的爸爸,就當尊老愛幼了, 他愛說什麼就讓他說去吧。
不過雲安的心裡還是有些小怨念的,明明是他讓自己說說看法的, 自己絞儘腦汁想出這麼多, 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怎麼還噴人呢?
“相公?”林不羨又柔柔地喚了一聲,雲安撇了撇嘴, 回道:“好嘛, 我知道了, 我這就回去。”
說完, 雲安朝著林威行了一禮,說道:“父親,我有些乏了,先行告退。”
“去吧。”
雲安轉身欲走,在和林不羨擦肩而過之時,無奈地望了林不羨一眼,走了。
林不羨的嘴角勾起,又瞬間隱去。
雲安走後,林家父女二人進入了正題,林威還是有些不願相信,問道:“安兒適才所言,是你提前教給他的?”
林不羨搖了搖頭,回道:“女兒不曾與相公商議過此事,適才的想法都是相公一個人想出來的。”
林威沉吟片刻,問道:“他到底是什麼人,你查過他的底子沒有,真的隻是一個乞丐麼?”
林不羨斂了目光,心若明鏡:父親既然如此說,應該是沒有查到什麼有關雲安的信息,以自家父親的性格,是不會錯漏雲安的。
林不羨答道:“相公雖為乞丐,也是無奈之舉。相公家中的親族都不在了,那個時候她的年紀尚小,隻能沿街行乞為生,其實通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女兒覺得相公她,其實是一個非常聰明的人,在算術上也有很高的天賦。父親不是常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裡路,想必是這些年她走過很多地方,見識的多了,形成了一套屬於她自己的人生感悟,而且關於鐘蕭廷的這件事,女兒很早之前就和相公坦白過,相公雖然平日裡行為粗獷了些,其實是個心思很細膩的人,或許從那個時候開始,相公便已經暗中思考辦法了。再加上相公和李家三哥哥的是好友,與女兒成親後二人也時常走動,應該是從李三哥哥哪兒學到了些什麼,學以致用了。”
林威思考了一番,覺得林不羨說的也有道理,畢竟若雲安真的有其他的身份,憑林氏一族的勢力,不可能什麼都查不到。
唯一的解釋隻能是:雲安在入贅林府之前真的隻是一個普通人,籍籍無名的那種。
“此事你作何感想?”林威問林不羨。
“女兒認為相公說的已經很全麵了,依計行事即可。”
“為父問的不是這個,我是說,你對雲安的表現怎麼看?”
林不羨沉吟片刻,答道:“相公胸有錦繡,從前隻是被出身誤了,一展宏圖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林威歎了一聲,說道:“這對咱們林府來說,可未必是件好事!”
林不羨沉默了,經過雲安的點撥,林不羨也看清了林府目前的局勢,她明白自家父親的擔憂,林府如今富貴滔天,連戶部尚書都坐不住了,暗中覬覦的林府這份家業的人還不知有多少,林府之所以還能維持太平,與林府後繼無人有很大的關係。雲安乞丐的身份算是給目前的平靜加了一層護盾,可是……
如果讓外人知道雲安真實能力,會給他們一種林府“絕地逢生”之感,如此,坐等林府大廈傾倒就行不通了,那些人勢必會做些什麼,加速林府的覆滅。以便於他們及早分到這塊肥肉。
想到這裡,林不羨的心中湧出一股苦澀之感,喃喃回道:“女兒明白。”
這份苦澀,即是為了自己的家族,也為了雲安。
以目前的局勢,林不羨和林威持同等態度,即便雲安已有脫胎換骨的進步,還是應該為了大計,繼續韜光養晦,甚至故作不堪。
這無異於令明珠蒙塵,迫使淺水囚龍,雲安該有多難受?
她和自己一樣,也是女子啊……為了林府去平白承受諸多非議和白眼,該有多辛苦?
或許,她留在林府剩下的所有日子,隻能故作不堪地活著了。
林不羨一撩裙擺,跪在了林威麵前。
“羨兒?你這是做什麼,快起來。”
“父親,女兒有個不情之請,望父親成全。”
“……你說。”
“女兒明白父親是在嗬護相公,希望她能收斂鋒芒,但父親有所不知,相公她雖然一度淪為乞丐,但她是一個很要強的人。今後女兒會私下勸誡,督促相公的言行,還請父親包容一二。”
林威自然聽出了自家女兒的弦外之音,這分明是告訴他:請他以後不要再故意苛責雲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