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女孩子的緣故,雲安對“夫君”這個稱呼並無太多感?覺,可看到最後的落款,雲安呼吸一滯,盯著那個比劃繁多?的字體努力確認,心口砰砰直跳,她捧著信又抬頭看了看林風,再低下頭看信,也不知是不相信自己的識字程度,還是無法相信自己看到的內容,目光頗有些複雜。
雲安再次抬頭看著林風,幾度欲言又止。
林風見雲安如此,心中也直犯嘀咕,他聽說這位姑爺從前是乞丐出身,目不識丁。莫不是……看不懂這份家書?
林風斟酌著字眼說道?:“姑爺可有什麼吩咐,小的願意效勞。”
雲安深吸了一口氣,問道:“你識字麼?”
“回姑爺,小的是家生兒,得老爺賞識,讀過幾年書,認識幾個字。”
“哦。”
雲安躊躇一番,還是用廣袖遮住了信的大半內容,隻留下一個落款,指了指,問道:“這個字,念什麼?”
林風看了一眼,答道?:“回姑爺,這個是‘妻’字。”
雲安的呼吸順暢了,抿了抿嘴唇,無聲地笑了起來,她的臉上露出難得的羞澀,雖是稍縱即逝,還是被林風注意到了。
在外人看來雲安本就是“男生女相”,此時她身著一襲素色長衫,一襲黑發挽在頭頂,白皙的臉頰上透出淡淡紅暈,那黑白分明的眼睛裡,閃爍著又驚又喜的神?采。
林風見狀內心亦在嘖嘖稱奇,不過他並沒有往雲安的真?實性彆那邊想,畢竟在燕國女扮男裝實在太過驚世駭俗,況且雲安大鬨當鋪的“英勇事跡”整個林府的下人都有所耳聞,那可是以一敵八的戰績啊,怎麼可能是女子?
林風暗道?:“沒想到姑爺的麵皮竟是如此之薄,不過是一封家書看得連臉都紅了。”
雲安捧著信一遍遍看著,目光定格在落款上怎麼都挪不開,她自己都沒察覺臉上掛著的笑容,直到林風叫了她好幾次,才回過神?,問道:“怎麼了?”
“姑爺可有話?帶?”
“哦,有的!”雲安小心翼翼地將信紙折好,本想放在袖口的袋子裡,想了想還是把信貼身放到了胸口,雲安轉了一圈,快步來到書案後,取過一
張宣紙,倒了一點水到硯台裡,擼起袖子就要研墨。
林風急忙上前,從雲安的手中接過墨石:“研墨的事情就交給小的吧。”
林風有些不敢相信,不是說這位姑爺是乞丐出身麼?難道他真?的會寫字?
“謝謝。”雲安麵前的筆擱上一共懸掛了大小不等的六隻毛筆,雲安選了一支趁手的,又過了一會兒墨也研好了。
雲安蘸了墨,舉在紙上,林風見雲安和善,亦好奇雲安到底會不會寫字,便鬥膽立在一旁,打算偷偷瞄一眼。
可結果令林風失望了,雲安握著筆舉在紙上,半晌也沒有落下一筆。
林風暗道?可惜,遵守規矩,退到了一旁。
“哎呀!”雲安發出一聲驚呼,眼前雪白的宣紙斬卷了。
雲安放下筆,將?宣紙團了,又鋪了一張。
雲安舔了舔嘴唇,感?覺自己仿佛回到了少女時代,那個情竇初開,看到隔壁大姐姐時候的樣子,悸動,羞澀,還有些想要落荒而?逃的念頭。
吾妻,見字如麵。
宣紙上終於有字了,雲安的臉也紅了。
悉聞來信,吾心歡喜。京城一切安好,道?場法會將?畢,歸期不遠。
待正事辦妥,吾必快馬加鞭趕回洛城,與吾妻共赴佳節。
寫完這些,雲安又學著林不羨的格式,在落款寫道?:謹頌冬遂,雲安。
等待墨跡乾透的當空,雲安又看了一遍自己寫的東西,總覺得篇幅有些空,下麵大半麵紙都是空的。
不如添點什麼吧!雲安心中滿是躍躍欲試,儼然將生平所學的優美詩句都在眼前過了一遍似地,挑出好幾句想要寫上去,都怕唐突了佳人。
挑來選去雲安決定自己編一句,寫道?:休嫌半紙無多?重,一字千金卿可明?
雲安滿意地點了點頭,折好家書,交給林風,說道:“回去告訴你們家小姐,我一切都好,請她保重。”
“是。”
……
送走了林風,雲安一個飛撲上了床,先是仰麵向上,從懷中摸出林不羨信,又滾了半圈,趴在床上,一雙小腿和大腿呈垂直,雙足撞擊了幾下,之後就是有節奏地擺動。
雲安將?信紙平放在床上,雙手拄著下巴,看了一遍又一遍,嘴角的弧度就沒有
消失過。
……
林不羨的信,驅散了雲安心中的焦慮與不安,雲安覺得:自己這趟來京城是帶著任務來的。可歸期將?至,事情的走向和她預想的根本不一樣。
她很著急,又怕自己帶著這個“壞消息”回到洛城,看見林不羨失望的表情。
一封家書,溫柔地熨平了雲安的心……
雲安甚至“大膽”的想著,或許在林不羨心中,自己的安全比這次的任務更重要呢?
如若不然,她為何對此隻字不提,隻問歸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