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兩天就是除夕,林府的禮物已經堆積如山,旗下各地的掌櫃也入過府門,帶上賬本和現銀或者銀票給主家拜過年,紛紛離去了。
今年不同於往年,林四?小姐稱病不出,所有事宜都是林威主持的,他的年歲畢竟不輕了,再加上逍遙自在過了三年好日子?,強撐著把林府的門麵支撐了這麼些時日,各地掌櫃們前腳離開,林威後腳就病倒了。
大夫診斷說:是因為操勞過度,好好休息一段時日自會?痊愈。
之?後大夫又將?林夫人請了出去,對林夫人說:為長遠計,並不建議林威如此操勞,長此以?往會?折損林威的壽數。
林夫人聽完,自是憂心忡忡,她還不知道林威秘密送走劉姨娘的真相,甚至還因為自家夫君能打發了這個“狐媚子?”而感到高興。
林夫人也知道自家女?兒擅自捐出“一綱”的歲入行為莽撞,把自家夫君給氣到了,但手心手背都是肉,過了這麼久,老爺該消氣了,年關將?至自己也該出麵勸勸了,畢竟這南林府雖大,卻隻有他們一家三口不是?
林夫人親自到廚房去給林威熬了一碗參湯,端到床前,放下參湯扶起林威,將?參湯遞了過去,說道:“老爺,這是妾身親手熬的,趁熱喝了吧。”
林威卻遲疑良久,長歎一聲將?參湯放到了一旁,自顧自地說道:“沒想到啊,我竟也走到日暮西?山的時候了。”
林夫人心疼地說道:“老爺這是哪裡話??要怪隻能怪咱們府中?產業太多,就算是請個年輕力壯的來主持,怕是也要累到起不來呢。老爺禮賢下士,對入府的那?些個掌櫃每一位都親自召見,悉心叮囑,才會?這樣?的。”
聽到林夫人如是說,林威點?了點?頭,臉色好看了些,說道:“是啊,這是先祖留下的規矩,一人之?力畢竟有限,林府能有今日全靠各地掌櫃把鋪子?當成自家產業去經營,有些遠道的,一年到頭隻來這一次,我又怎能連麵都不露,白白寒了他們的心呢?”
林夫人一邊為林威捶腿,一邊輕聲說道:“好在忙過了這一陣,一直到上元節都能歇歇。後日就是除夕
了,老爺……是不是也該把咱們的女?兒放出來了?”
林威冷哼一聲,似餘怒未散,憤然道:“創業不易,守家難。要是再由?她這麼敗下去,家底早晚要空!”
“老爺息怒,羨兒從來都是個穩妥的孩子?,這次的事情雖然莽撞了些,但她畢竟是個女?子?,形勢所迫也不得不……再有兩天就過年了,除夕開祠祭祖,若是咱們的女?兒也不出現,你?讓下麵分家的那?些人怎麼想?老爺難道忘了,當年他們是如何逼迫咱們從旁支過繼一個頂梁撐柱的?咱們可就這一個女?兒啊……老爺如何忍心?”
林威的表情有些古怪,卻一閃而過並沒有被林夫人捕捉了去,他暗自思索一番,此時的確不易讓分家人再翻出什麼風浪來,便抬手拍了拍林夫人的手背,無奈地說道:“我又何嘗不知呢?我親自悉心教導了女?兒這麼多年,又怎能不心疼?隻是這林府如今雖然是咱們一脈掌管大權,分家有多少雙眼睛在看著?羨兒這次太莽撞啦,我先重罰了她,也好讓分家的那?些人見了麵以?後少說兩句。”
“那?,除夕……”
“算了算了,既然夫人都開了尊口,這次就算了,你?晚些到她小院去走一趟,告訴她準備好兩日後開祠祭祖的衣裳。”
“是,妾身教導無方,多謝老爺海量。”
林威笑了笑,轉而又問道:“雲安有消息了嗎?”
林夫人臉上的笑容被愁容所代替,歎道:“派出去好幾撥人了,陸路水路沿途尋找著呢,可卻沒什麼信兒傳回來……哎,安兒這孩子?啊,還以?為自己是從前的身份麼?老爺,你?說安兒他會?不會?……”
“夫人勿憂,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說不定過幾日自己就回來了。他又不是什麼高門府第出身的公子?哥兒,當了那?麼多年乞丐,各地流竄,保命的本事還是有的。”
床頭小幾上的參湯搖曳,倒映出林夫人的愁容。
……
林四?小姐已經三天三夜沒合眼了,自從接到了雲來客棧掌櫃的飛鴿傳書以?後,林不羨就在沒合過眼,三日前林威派人將?飛鴿傳書送了過來,如今林四?不再掌握府內事宜,這封書信自然也落不到
她的手上。
好在林威雖然和自己的女?兒離了心,並沒有在這件事上從中?作梗,立刻下令府內鏢局派出最得力的人手沿陸路,水路,往京城的方向全麵搜索雲安的蹤跡。
就算是這樣?,林不羨還是覺得不夠,她甚至想動用自己的最後一張底牌,派那?些個探子?也一並出去尋找雲安。
可是,密談外樁之?事萬分辛秘,唯一的中?間人瑞兒又偏偏不在,林不羨雖也能調動那?些人,可那?這樣?勢必會?被自家父親察覺。
這是林不羨的最後一張底牌了,要是被林威察覺,以?後她就連反擊的機會?都沒了。
林不羨又將?目光投向了由?儀,這個和瑞兒一樣?,一直跟在自己身邊伺候的貼身婢女?,隻是……她真的可靠嗎?
林不羨並不懷疑由?儀對自己的忠心,隻是相比於瑞兒,由?儀的心思太淺,藏不住事兒,嘴巴又快。
一夜未合眼的林不羨第二天早上嘴邊就冒出了幾個火泡,由?儀見了,端來一碗百合粥,心疼地勸道:“小姐,您昨天晚上就沒吃什麼,您看您的嘴邊……喝一碗百合粥清清火吧?姑爺吉人天相,一定會?平安回來的。”
“端下去吧,沒有胃口。”
“可是……小姐若是不吃,夫人也該著急了。”
“那?你?就替我吃了,我沒有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