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頌沒想到看起來很好說的雲安會斷然拒絕,他沉吟須臾,笑道:“好好好,妹夫何必動怒,我不過是提個建議罷了,買賣不成仁義在,這件事就算。”
雲安這才鬆了一口氣,冷熱時代的交替可以說是這個時空全人類共同的大事,雲安這種天外來客於情於理都不應該參與其中,一想到有可能無數人的生命因為自己的介入而丟掉,雲安就覺自己簡直不能呼吸了。
辭彆呂頌,雲安匆匆出來,詢問呂府的人得知:林不羨和林不瑜被老婦人叫去,雲安便叫上周六和孟廣威出府去了。
一路上雲安一言未發,她沒有騎馬選擇了步行的方式,周六和孟廣威都能感受到從雲安身上散發出來的低氣壓,默默地跟在雲安身後。
雲安感覺自己的大腦亂糟糟一片,心中更是惶恐和無措。
那把燧發槍的出現,把雲安的一切都給打亂了。
雲安的頭機械般地轉動,目光呆滯,掃過身邊形形色色的人,以及街邊各式各樣的建築。雲安想大笑,想咆哮,想嘶吼……
她好想找個“明白人”問問,自己這到底是穿越時空,還是穿越到爽文世界裡?
自己一個平凡的小蝦米,既沒有進入皇族之列,宮廷之中,也沒有參加什麼軍旅生涯,來到了一個未知的時空,成一個下九流中的末流商賈,怎麼還能碰到這種事兒呢?就讓她簡簡單單生活不好麼?
雲安捫心自問,她的確是違背實驗室給她定下的規矩,乾涉這個時空的秩序,做一些不應該做的事情。
雲安知道:她並不是一個合格的時空旅人,如果自己真的是……那就應該做好一個看客,對身邊發生的一切事都聽之任之,包括林府的存亡……
早在雲安動了不想讓林不羨死的念頭的時候,她就已經不是一個合格的旅行,不是觀察,記錄,而是變成一個參與……
雲安在心裡默默地問自己:既然都已經成參與者,那何不利用自己的思維高度,給自己謀取福利呢?
雲安自己都覺有些可笑,阻止她的:是她那充滿局限又雙標的良知。
在雲安的心裡,事情是大小的,事態是分輕重緩急的,也許經過時間的驗證之後,結果是:雲安幫助林府擺脫原本的命運,對這個時空的改變和傷害,要遠遠大於把這個冷兵器時代往熱武器時代推一把。
可那都是後話不是麼?又有誰能跨過千百年時空的維度去做完全正確的事情呢?
但此時此刻的雲安,最起碼還具備一個充滿局限又雙標的良知和判斷,在此時的她看來:改變一個時空的戰爭格局,就是一件關係著數億萬人性命的大事!
每個時空都有屬於它的必然,對這個時空而言,既然火器已經出現,那距離下一個時代也必然不遠。
任何一個人,任何一件事,都可能成為時代更迭的推手,可這個人不能是雲安。
在藍星的時候,雲安過一些戰爭紀錄片,那人間煉獄,滿目瘡痍的景象,即便是過百年依舊觸目驚心。
這是紅線,雲安不敢逾越半步……
雲安的目光跟隨著一對追逐奔跑的孩童,其中一個人的手上舉著一支不停旋轉的風車,那孩子將風車高高舉起,轉過頭看著跑在後麵的小夥伴,兩個孩子的笑容如此燦爛。
天已經有些晚,雲安著街上歸家的人們,有的帶著滿身疲憊,有的提著新鮮的魚兒,也有背著自家孩子的父親……
這些活生生的存在,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雲安:這裡不是爽文世界,而是一個未知的維度,真實的空間。
所以,雲安做不到利用林府的資金,大批引進火器,甚至秘密培養一支軍隊,用暴力的手段創立屬於自己的國度,這種爽事。
雲安覺:燕國任何人都可以引進火器,可這個人絕對不能是自己,否則在日後的歲月裡,每一個被火器殺死的人,都要在自己的頭上算一筆。
雲安煩躁極,帶著周六和孟廣威到小酒館裡喝兩杯,天黑才回呂宅。
洗漱完畢,雲安的心裡稍稍好受了一點兒,可依舊很煎熬,好像快要被撕碎了。
如此輾轉反側,竟聽到了三更的梆子聲……
雲安猛地彈坐起來,盯著黑暗中的一點,不知在思考些什麼。幾個呼吸後,雲安動了,她默默地穿上鞋子,悄無聲息地出了自己的房間。
呂宅不比林府,沒有那麼多下人伺候,到了這個時辰除了一個更夫和門房外,其餘的下人們也都休息了。
雲安一路疾行,來到了那個石子岔路口,由此處分開……左邊這條路的儘頭是自己的住處,右邊那條路的儘頭……是林不羨的住處。
月光下,雲安的眼中劃過一絲晦暗的光,她毅然決然地走上右邊的那條路,沒有回頭,更沒有駐足。
心中的情緒噴薄膨脹,已經快要爆炸了,雲安隻想見到她,滿心滿眼,皆是林不羨的影子。
雲安一口氣飛奔到了林不羨的住處,臉不紅氣不喘,呂宅不大,林不羨的住處很好找……
雲安一個箭步上台階,停到門前,抬起手剛想叩門卻猶豫,這間房子明顯帶一間耳房,由儀應該是住在裡麵的,不想徒增麻煩就不能驚動由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