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吧。”
“是。”
……
自家師父已經杳無音信好久了,派出去打探的人也都沒有消息,換做平時也就算了……玄一的神通雲安是知的,可眼看著要天下大亂……老人家應該不會不知才是。
當年可是連先帝駕崩都預測出來的人呐!
雲安已經記不清自家師父於危難之際救過自己多少次了,今身處於空前的危機和絕望之下,雲安真希望師父老人家能“天而降”,即便不能把人救出來,能自己身邊陪陪自己,自己說說心裡話……也是好的。
這空落落的雲宅,孤零零的自己……還不知宅子裡頭的這些人,哪一個或者哪幾個是吃裡扒的東西。
……
雲安回了房間,看著房間內故的一切,空氣中似乎還殘存著林不羨的氣息,雲安的眼淚汩汩流下。
這大半日雲安表現很沉著冷靜,其實的心早都慌了。
……
床上還放著針線簸箕,一旁放著一件小肚兜,上麵的福字還差一點兒就繡好了。
雲安淚眼摩挲,腦海中還原了自家娘子被抓前發的一幕幕……
亦溪那樣聰慧應該不會挨打吧……定是冷靜地詢對方是誰,然後“識趣”地和他們離開了。
雖然這樣安慰著自己,雲安的心依舊抽痛不已。
當天深夜,雲安易容蒙麵雲宅出去,騎馬往碼頭的方向衝,確定沒有人尾隨才一個僻靜處拿掉了臉上的粗布。
這個時辰正是該休息的時候,但淟州這個地方不一樣,越往碼頭街上的人就越多,有的孤身前行,有的三五成群,手中或舉著火把,或提著燈籠,朝著一個相同的目的地發——碼頭。
人越來越多,馬兒不施展,雲安索性勒住韁繩馬背上翻身下來,牽著馬隨著人流往碼頭的方向去。
一路上,雲安周圍的惶恐和歎息的聲音不絕於耳,淟州開放港口已有百年曆,城中百姓十戶裡頭有六戶漁船上討活,剩下的四戶要麼是搬運工,要麼就是事修繕漁船或者編製漁網的營。
就連納稅這一項,朝廷都給淟州的百姓開了特典,淟州的百姓繳納賦稅是直接繳銀子的,納糧數按照市價折合成白銀,直接交給朝廷。
靠海吃海,這個全城百姓維係了百年的計,等於被朝廷幾乎一刀斬斷……淟州百姓無不憂心忡忡。
隊伍中也不乏有疑惑的聲音,許多百姓根本不明白:朝廷舉意欲為?
……
來到碼頭,今夜的碼頭空前的熱鬨,碼頭前麵的市場上,每一家商鋪都營業,店鋪的夥計抻著脖子吆喝,招攬客人。
還有的店鋪東家領著老板娘,後麵跟著店鋪夥計,試圖攔截身邊每一個路過的人店看看……
雲安牽著馬隨著人群往裡,馬兒的籠頭突然被人另一邊扯住了,隻見一位年過不惑的男子探頭過來,臉上掬著笑,說:“這位爺,到店裡看看吧?櫓,短櫓,漁網、賠本價格……”
“不用了,謝謝。”雲安淡淡。
“欸欸欸,這位爺,彆急著啊,本店還有祖傳秘製的魚油,六十年的老工藝了,隻需往手上塗上薄薄的一層,即便是雙手整日泡水裡也不會瘡,紅腫。一看您就是做大意的人,我們店裡還有很多……您移步去瞧瞧?”
“抱歉,我家裡並未養漁船,用不上這個。”
“那也不要緊啊,買一些回去給尊夫人用嘛,用上這個保證冬天不凍瘡,囤一點兒吧,今後可能再也沒有了……”
“尊夫人”三個字刺痛了雲安的心臟,沉默地看著那人,心中不再煩躁……眼前這個男子和自己一樣,也是一個政局之下的可憐人,一寥寥數語的聖旨可能就斷送他們家祖傳的鋪子,而他這個年紀……正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年紀。
雲安無聲一歎,對“興百姓苦,亡百姓苦”的認知更深一層,懷中掏出一張銀票遞給男子:“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必曾相識,這麼多人你把我攔住也是緣分,祝你……合家團圓。”
男子有些懵下意識地接過銀票,鬆了手,雲安便拉著馬繼續向前去,很快便消失了人群中……
男子看了看手中的銀票,突然瞪圓了困倦的雙眼,他揉了揉眼睛懷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仔細一看上麵還是那幾個字:壹仟兩。
男子回頭看了看領著小兒子站鋪子口滿麵愁容的妻子,眼底一熱,將銀票貼身收好急匆匆回去,拉著妻子了鋪子,囑咐妻子快點。
女人雖不明就裡,但還是照做了。
直到店鋪裡麵上栓鎖死,男人才懷裡掏出銀票,看著上麵的麵額回憶著那位牽馬人的話,忍不住濕了眼眶。
顫抖著聲音說:“恩人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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