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安見狀一勒韁繩,說道:“不能再往前了,咱們的馬不是軍馬也沒有受過訓練,再冒然往前很可能會失去控製……咱們找個隱蔽的地方先把馬兒栓起來,摸到高處看看情況。”
“是!”
雲安和王氏兄弟找了一個僻靜的胡同,把馬兒栓到了彆人家的倉房外,三人鑽出胡同,貼著牆根繼續往戰火的中心趕去。
……
突然,王櫟擋在了雲安麵前,王林警惕地看著前麵,過了好一會兒才放鬆下來,雲安從王櫟身後繞出來,隻見……大概十幾步開外的路口處躺著幾具屍體,旁邊還燒著什麼……飄來一股刺鼻的氣味。
眼下三人走的這條小巷即將彙入主乾路,看眼前這個場景……雙方交戰的地方就在這附近了。
“過去看看。”
三人走到屍體旁,王林差點沒吐出來,雲安也是眉頭緊鎖……
那燃燒著的是一具屍體,已經全麵碳化……隻能從形狀上分辨出這是一個人的屍體,腳下的石板路已經被鮮血浸透,分不出是哪一方的血……總之都融在了一起。
其中兩具屍體穿著的衣服雲安見過,正是那日在港口與自己對壘的官兵穿的,應該是丁觀山將軍的部下。
另外還有兩人,一人趴在血泊裡,一人仰麵倒在地上肚子上插著一把匕首,脖子上還有一道猙獰的傷口,皮肉外翻,傷口發白……鮮血染紅了他的衣服,滿身,滿臉……死不瞑目。
雲安死死地攥著拳頭,卻還是學著林母的樣子低低頌了一聲佛號。
這兩個人的穿著不同於燕國官兵,應該是寧安王的人。
王櫟蹲到那人身邊,抬手在死者的眼皮上按了幾下幫助他閉上了眼睛,借著火光觀察片刻,叫道:“爺,叛軍是披麻戴孝來的,您來看。”
“什麼?”雲安的心頭一跳,努力將那股不祥的預感壓了下去。
雲安快步來到王櫟身邊蹲下,強忍不適仔細觀察起來,隻見王櫟抬手在死者的身上勾了一下,挑起一層薄薄的麻衣。
“爺,您看……這種麻衣一點兒防禦能力都沒有,套在鎧甲外頭的。”
王林點燃了火折子,雲安徹底看清了……這麻衣吸飽了鮮血變了顏色,但手指一撚還是能分辨出材質,而兩名叛軍的額頭上也係著三指寬的“抹額”同樣被鮮血染成了紅色,但隻需仔細看看,還是能在邊角處找到布條的原色。
“這是……孝帶子?”王林道。
“叛軍是披麻戴孝和朝廷交戰的,難道……朝廷殘害忠良了?也沒聽說有哪位藩王犯了事啊……”王櫟喃喃道。
雲安沉默著,眼淚卻無聲地湧了出來,逐漸溢滿眼眶,氤氳了視線。
雲安大概……知道這場戰爭的導火索是什麼了,雖然消息被朝廷封鎖的很嚴,這便是膝下無子的周大將軍支持寧安王謀反的原因了……
雲安抬手捂住了嘴巴,張口狠狠地咬住了食指末端凸起的一點點肉,才沒讓嗚咽聲溢出喉嚨。
……
往事一幕幕在雲安的腦海裡閃過,那孩子的音容笑貌……乾淨的眼神,心無城府的言語,還有她對待信任之人的真誠。
“雲哥哥~”
“雲哥哥!”
“雲哥哥……”
雲安的空間裡還放著專程為她求來的“解藥”,雲安還曾設想過等到那孩子恢複了心智會變成什麼樣的性格?
卻不想,這藥到底沒送出去,成了永遠的遺憾。
“爺?你不要緊吧……”
“……我沒事,彆再往前了。”雲安強壓聲音中的顫抖,她低著頭……眼淚一滴滴滑落。
“也好,小人也覺得前麵挺危險的。”王林說道。
“你們兩個一會兒找個高處爬上去,觀察一下內城戰火的走勢,如果發現有往咱們宅子那邊蔓延的趨勢,你們就立刻回去帶著鄉親們跑,往山上還是往海裡都是個去處,如果情況危急……不用顧慮宅子,那些都是身外之物。”
“是。”
“爺你回去吧,這兒有我們就行。”
雲安搖了搖頭,說道:“我要趁亂去趟港口。”
“這可不行!太危險了,我們陪你去!”王櫟當即說道。
雲安堅定地說道:“人多反而容易暴露目標,以我的身手……不想被人發現很容易,危急時刻……不要違抗我的命令。”
“……是。”
“我走了,你們……保護好自己。”
雲安牽了自己的馬,打開設備中的定位點朝著碼頭的方向趕去,奔出一段距離以後,雲安再也忍不住……淚水決堤。
好在這是匹已經通了人性的老馬,挑著平坦的路奔跑才沒讓雲安摔下馬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