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安掃了一眼,修船所需的工具都被貼心地圈了出來,雲安毫不吝嗇地讚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今兒我算是見識了,幾位真是……真人不露相啊。”
……
雲安叫來薈兮,把所需的材料謄寫出來讓薈兮先去庫房找,如果沒有就帶人出去找,明日天黑之前……自己要這些東西出現在雲宅。
薈兮領命去了,雲安雖然下了死命令,但這些東西在淟州隨處可見,隨便敲開一家海行都有賣!
雲安讓眾人去休息,叫來了周六:“坐。”
“謝謝爺。”
雲安倒了一杯茶,推到周六麵前,問道:“這段日子,累壞了吧?”
“這算什麼,養兵千日用兵一時,這樣危機的時刻……彆說是幾日不眠不休,就是為了爺拚命也是小人應該做的。”
雲安笑道:“我相信你的勇氣,但還是希望你能保護好自己,隻有人活著……才能談未來,談以後。我這人朋友不多,我希望你們都能平平安安,好好活著,不管是在我身邊,還是不在我身邊的。”雲安又想起了周舒,眼底一熱。
“爺放心!爺到哪兒,小的全家就在那兒,這輩子小的是跟定爺了。”
“謝謝。”雲安輕聲道。
周六憨笑了幾聲。
雲安吩咐道:“再堅持堅持,我在淺灘上發現了一艘擱淺的漁船,等船修好了……咱們坐著出海,換上大船就安全了。”
“爺,您的意思是……要帶上這群百姓?”
雲安歎息道:“先逃出去再說吧,到時候我會給他們選擇的機會,想走的就拿著盤纏走,不想走的就和我逃走,他們也夠可憐的。”
“是。”
“你一會兒到廚房去一趟,讓他們拿五十斤鹹肉出來,切成厚片和筍丁一起燉了,再蒸兩大桶白飯,二百個饃饃,這幾天,鄉親們天天吃稀粥醬菜,大家肚子裡都沒有油水。這頓飯爭取明天中午能讓大家夥兒吃上,明天晚上薈兮弄來工具,他們就要去修船了,這是力氣活,得吃好了。”
雲安看出周六有些心疼,說道:“等咱們上了船,這點兒糧食算什麼?又帶不走,不如吃了。”
“是!”
……
當天下午,雲宅的肉香飄出好遠,暫住在雲宅院牆外的百姓們以家庭為單位坐成一個圈,人人端著碗,碗裡盛著冒尖兒的白米飯,最中間的地上放著小盆或者大碗,裡麵滿滿的都是燉肉。
雲安又趁機說道:“鄉親們,咱們早點把船修好了,早點逃出去……好日子在後頭等咱們呢!”
趁著夜色,二十多個被選上的修船工背著工具,帶著乾糧和水往碼頭去了。
昨夜,經眾人商議後決定:由於雲宅距離碼頭太遠,這些負責修船的人直接在舊港住下,每隔一日會有人給他們送水送飯,大家都想早點把船修好,逃離這個地方。
……
轉眼便過了七八日,雲宅地窖,倉庫裡的糧食也見底兒了,碼頭上終於傳來了好消息……船修好了,他們已經用滾木把船拖回到海裡試過了,不漏水,隨時都可以出發!
聽到這個消息,人人歡欣鼓舞,雲安吩咐大家收拾行囊,自己則回到宅子裡,把所有值得帶走的東西都收到了自己的空間裡,做完這些薈兮正好來報:鄉親們已經收拾好了,隨時可以出發。
雲安到夥房去取了火把,又拎了一桶油出來,她一出現在雲宅外,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
雲安深深地看了匾額一眼,這裡是自己和亦溪實質上的第一個家,這雲宅的匾額……還是她親手寫的,不過……
雲安親手把油灑到各處,在人們或勸解,或驚愕的聲音中,親手點燃了自己的家。
雲安這麼做,自然有她的考量,在燕國的曆史上……本就不應該有這座雲宅,借著這把火雲安也算是和這個地方做個割舍,這該死的,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雲安再也不想待了。
“走吧,鄉親們。要是不能帶大家逃出去,我就和你們一起受窮,挨餓!”
雲安何嘗不是斬斷了這些人的後路?看著眼前越燒越旺的大火,不少人的目光堅定起來,頭也不回地消失在了夜幕中。
眾人走了近兩個時辰才到……
路上險些遭遇到一個小股部隊,好在雲安有超清攝像頭的幫助,相隔老遠就發現了敵人,及時帶著眾人躲了起來。
聞到腥鹹的海水味,眾人皆有一種重獲新生之感,雲安製止了幾個發出“勝利歡呼”的人,叮囑所有人快速上船。
船實載不了這麼多人,好在船艙是空的,雖然看起來有些不堪重負,好歹是開起來了。
雲安打開定位告訴船長具體的位置,船上的百姓都不知道這艘船的終點究竟是何處,船長本想告訴雲安:他指的那個方向是深海,但見雲安胸有成竹便沒有多言,反正在對方看來往深海航行一段再調轉船頭是一樣的。
“再往西一點兒……對,往西。”雲安指揮道。
船長見雲安不時過來糾正航向,就連自己偷偷偏航好像都知道似的,便問道:“雲爺,您這是打算往哪兒去?”
“你就按照我說的走就行了,有驚喜。”
“行,那就聽雲爺的。”
很快,船長就迎來了雲安口中的驚喜,雲安花重金,耗時兩年才建造好的大船逐漸顯出了輪廓……
跟雲安的那艘船一比,這艘漁船看起來更小了。
在一陣陣驚呼聲中,雲安才對大家坦白:“鄉親們,這艘船是我的……”
船員從護欄上探出頭來,雲安舉起喇叭用流利的番邦話說道:“放下梯子,拉我們上去!”
水手一聽這聲音就知道是“相林”先生回來了,立刻讓人放下了梯子,可一上船才發現……哪有相林先生?
幸好燕國的百姓聽不懂番邦話,不然雲安真不知道自己要如何解釋,水手們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接受了雲安就是相林的事實……雖然有些難以置信,但雲安的聲音,還有文書以及流利的番邦話都讓他們不得不相信。
水手們都沒想到大名鼎鼎的相林先生竟然如此英俊,圍著雲安七嘴八舌地聊了起來。
相比於這邊的熱絡,跟著雲安同來的百姓們則是另一番場景了,他們想不通為何雲安能說這樣流利的番邦話,而且……他們之中有人聽說新港是被番邦人給炸爛的,這一下好些人看雲安的眼神都不一樣了,深恐上了一艘賊船。
雲安讓水手給淟州的百姓安排房間,然後主動解釋了這艘船的來曆,以及自己為什麼會說這樣流利的番邦話,自然是當乞丐的時候被好心的番邦人救下,之類的……
雲安和眾人說,自己當初做這艘船的本意是做番邦生意,把燕國的特產也賣到番邦去,隻是沒想到船剛做好就出了事兒……
雲安的解釋合情合理,再加上雲安這些日子對所有人的善舉,臨行前還把自己的宅子都燒了,逐漸拉回了眾人的信任。
雲安安排:一家人一個房間,或者每六人一個房間,新船的房間乾淨整潔,百姓們漸漸放下心來。
安頓好所有人,雲安做的第二件事兒就是:帶著四大護衛把寧安王的心腹五花大綁起來。
“雲爺,你這是什麼意思?過河拆橋還是秋後算賬?你彆忘了……咱們可是一條船上的!”
雲安輕笑一聲:“這位兄台急什麼?我要是真想對閣下做什麼,我又何必等到此時?”說著雲安拿出一早就準備好的打蟲藥,在那人的眼前晃了一下。
雲安特意選了一枚翠綠翠綠的打蟲藥,看起來就很毒的樣子……
“這是……?”
雲安一拳擂在那人胸口,然後把打蟲藥丟進對方的口中,捂住他的嘴巴直到對方把打蟲藥咽了下去。
“咳咳咳……你給我吃了什麼?”
雲安笑了一陣,說道:“這個叫腸穿肚爛丸,吃完以後十二個時辰之內你的五臟六腑中就會爬滿毒蟲,有時候啊……裝不下的毒蟲還會順著你的腸道……被拉出來!”
“你……不可能,這世上根本就沒有這種藥,我從未聽說過這東西。”
“信不信由你,你彆忘了我還有一個身份……玄一道長的入室弟子,世人都知道師父她老人家醫術高超,卻沒有幾個人知道……她的用毒之術比醫術還要精湛,我且問你……你可曾見過這樣翠綠的顏色?這枚藥就是她老人家給我的,對付的就是你這種人!”
燕國沒有藍星那樣成熟的提純技術,自然也做不出那樣獨特的綠色。
“雖然並不是所有人在服下這枚藥丸後都能拉出蟲子,不過……如果沒有解藥,腸穿肚爛是一定的,你若不信,大可以試試。”對打蟲藥的功力雲安還是有信心的,況且這個時代沒有淨水技術,人的肚子裡多少有些蛔蟲。
“你想做什麼?”
雲安“嘿嘿”一笑,說道:“你放心,我無意殺人,隻要你能配合我救出我的家人,解藥我會雙手奉上!在此之前……我每隔一段時間就會給你一粒壓製毒性的藥丸,隻要你乖乖聽話……”
雲安觀察著對方的表情,繼續說道:“我不僅不會要你的命,我還會給你……一筆足夠你花到下輩子的銀票,同時我還會永遠保密此事,到時候你身為寧安王的功臣,坐擁榮華富貴……不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