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叼著煙的青年離開的背影一頓,眉頭揚起,不由立即扭頭看向一直不動聲色、看上去很沉穩的赤井。
沉默半晌,他抬手把嘴裡的煙拿開,低頭發出了一聲悶笑。
“噗……什麼啊,居然是這樣嗎?”
零幾年的當下,HOMOSEXUALITY雖然不再和過去那般見不得光,但也遠沒有未來那麼聲勢浩大。
如果是單向性的Gay吧或者lesbian吧,一般人在進門的一瞬間或多或少就能夠察覺到不同,但偏偏這裡是不限男女的HOMOSEXUALITY酒吧,有不少單純朋友關係的男女結伴進來,加上時間還早、還不到火熱的時候——因此如果不是提前有所了解,剛進來沒多久的新人,實在是很難第一時間察覺到真相。
而赤井自進入酒吧後,就一直保持著鎮定自若的模樣。
原本以為是得心應手的常客,現在看來,隻是完全沒意識到酒吧的特殊。
本身也不過剛來美國定居沒幾個月、來這家酒吧隻有區區□□次的青年,重新坐回了位置。
他再度將煙咬住,眼底滿是笑意與戲謔。
“我還想著難得看見一個不算討厭的對象,打算先下手為強——結果卻發現這是隻誤入的小羔羊,我果然不太會看男人。”
青年一邊說一邊緩吸了一口煙,在煙霧繚繞中,他忽然單手撐著桌子,以對方反應不及的速度向側邊探身、湊上前。
幾乎要吻上去一般的距離,鼻尖都快要輕觸在一起。如融化白銀般的眼睛與赤井那墨綠似寶石的雙眸對視著,彼此的瞳色都互相交錯。
被嚇了一跳的赤井強製保持鎮靜,而在互相對視中,赤井嗅到了對方身上殘留的煙草味。
“喂,這位先生。”
銀眸的青年低語著,聲音因為煙草而微啞,又帶著一絲笑意和戲謔:
“你不知道這裡是HOMOSEXUALITY專供的酒吧嗎?”
“來這裡的人——特彆是坐在吧台這邊的,基本都是為了找伴,以及找一夜情的。”
赤井:“……”
赤井:“…………”
一切都串起來了。
為什麼和自己女同學搭訕的都是女人,為什麼會被陌生同性無緣無故搭訕。
還有這位向自己搭訕的青年,為什麼要自來熟的向他解釋手上痕跡的理由,也很清晰明了——因為是奔著找樂子、一夜情來的。
既然是一夜情,提前說,好過中途被打亂興致來得強。
雖然知道美國風氣開發,但還是第一回遇到這種事的赤井,現在就很想和拽他出門的室友好好談談。
比如談談宇宙的誕生與死亡,以及談談對方的腦子到底有沒有出問題,還是說為了能夠在公共場合點酒、像個成年人一樣不醉不歸,其他一切因素都可以不在意。
不過在那之前……
赤井定定看著近在咫尺的銀灰眼眸,尚且年輕、未出社會的他,一時間因為錯愕與青年的曖昧調侃而思緒卡殼。
那是一對看似明亮,實則幽邃又深不見底,如同旋渦般能夠讓人不知不覺被拽入其中的銀眸。
雖然在看著他,甚至嘴角也帶著笑意,但眼眸的最深處——又完全沒有將他放在眼裡。
果然還是……
危險。
赤井喉頭滾了滾,在冷靜下來後,他叫囂的神經再度給出了這個答案。
他沒有任何證據。
這到底是臆想,還是生物危機感給出的預兆,赤井無法分辨。
他隻是在混亂中動了動指尖,隨後看著這張近在咫尺的臉,無意識地仔細打量起了對方的五官。
——發梢下的額角有一點很淺很淺類似於燒傷的痕跡。
——右眼側接近太陽穴的位置,有一道很細微的橫向疤痕。
雖然都是些遠距離看不太出來、隻有這般近距離才能發現的淺淡疤痕,但這張卓越的臉的確不算完美無暇。
但以戰場的標準、以保鏢的標準來說,這又過於精致白皙了些。
沒有太多風吹日曬的痕跡。
甚至白皙的像是什麼不食煙火的上流貴族。
“……”
觀察力敏銳的人,總是容易發現事物的矛盾,以及答案之下的更多秘密。
而秘密之所以是秘密,必定是有原因的。
好奇心能使人進步與發展,也能使人死亡與毀滅。
赤井明白這一點。
但成為FBI的第一素質,就是需要探究人的話語與現實之間的矛盾所指向的突破口,揭露其中的真實。
畢竟絕大多數犯人可不會老實將自己的罪行交代、並乖乖束手就擒。
因此,在調侃完、或者說調戲完“小羔羊”的銀眸青年漫不經心的重新坐好,擺擺手讓“沒意向”的赤井趕緊離開這家酒吧之後——考慮同學安危,於是的確起身帶著大家離開的赤井,因為晚上一閉眼就浮現出對方嚇走搭訕者時那冰冷如同野獸一般的雙眸,從而做出了決定。
——對方給尚且隻有19歲的赤井留下了太過深刻的印象。
——如迷霧一般隱隱透露出異常氣息的存在,讓執著於真相的他投入了好奇的深淵。
次日,赤井再次抵達了酒吧,打聽起了銀眸青年的消息。
“啊……你說尼昂啊?”
酒保換了一個人當值,並不清楚昨晚發生的事,因此看見來打探消息的赤井,下意識就以為對方和其他男人一樣:
“又是一個看中了他的長相又被拒絕,所以來打探尼昂喜好的?他每天點的酒都不一樣,我也不知道他最喜歡喝什麼,說到底,尼昂本來就隻是最近兩個月才來我們這家店,總共光顧都沒幾次。”
“不過,小哥。”酒吧督了赤井一眼,說:“尼昂不喜歡歪歪繞繞,你有想法直接去搭訕就完事了,隻是如果你被直接且明確的拒絕過,勸你還是彆再死纏爛打……那可不是什麼好惹的家夥。”
赤井思索了一會,順著對方的話說:“我確實被拒絕過一次,但我還想試試……你說的不好惹,是指什麼?”
“不知道。”酒保頭也不抬。
赤井想了想,拿出一張鈔票放在吧台。
酒保麵不改色的將鈔票收入懷中,壓低嗓音道:“沒有實質證據,但過去對他死纏爛打過、以往每天都會來光顧一次的常客,的確至今都沒再來過酒吧,老板對此好像很頭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