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山裡,一個與世隔絕的村子。
站在路邊的男人看上去三四十歲,麵容顯得憔悴蒼老,頭發發灰,夾雜著大半白發。
瘦的臉皮包骨。
他的手裡舉著一個牌子。
見到玩家走過來,男人的神情麻木,隻有眼珠轉了轉。
彩虹用電筒照了照。
牌子上最顯眼的是一個十二歲男孩的照片。
照片上的男孩穿著普通的校服,帶著紅領巾。
下麵有一行字。
兩年前男孩被父親帶到這裡來走親戚,結果在回去的路上,父親回去拿遺忘在親戚家的手機,等父親再回到那片玉米地的時候,人已經不見了。
這個男人應該就是男孩的父親。
兩年過去了,孩子的父親每天都會把這裡找一遍,然後站在村口舉著尋人啟事的牌子,希望路過的行人能看上一眼,記住這個孩子。
日複一日的等待,磨滅了最初的希望,從焦急、害怕、絕望到現在的麻木。
他隻能機械地重複這樣的尋找和等待,不敢讓自己去想彆的。
否則生活的絕望,失去孩子的痛苦就會把他折磨得生不如死。
【彈幕-愛麗絲】好可憐啊……
【彈幕-柳柳】是被人販子拐走了嗎?
彩虹音爆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上前:“你好,我們也是來尋找自己失蹤親人的,你有什麼線索嗎?”
聽到這句話,男人臉上僵硬的表情總算有了變化。他的目光慢慢落在幾人身上,再開口時聲音嘶啞:“我已經找過幾百次了。”
“整座山,整個村子,我翻了個遍。”
“如果你們能見到這上麵的孩子,隨時在這裡來找我。”
“你會一直呆在這裡嗎?”彩虹低聲問。
如果找不到失蹤的孩子,一年兩年,還是十年二十年地毫無希望地繼續等下去?
雖然隻是個遊戲,但這些npc的感情也觸動了她。
生活中像男人這樣不幸的人,多的數也數不清。
男人沉默了片刻,聲音沙啞,滿是疲憊:“不。”
“在找一個星期,如果還沒有結果,我就下山從縣城開始找起。”
或許他的孩子隻是遇到了人販子,被賣去了外地。
不想失去的人,哪怕找上十年二十年,五十年,也要一直找下去。
聽完男人的話,幾名玩家都有些沉默。
夜已經很深了,男人看了眼安靜的村子,夾起牌子,朝村外走去。
很快,他的身影就消失在黑暗中。
“我們先進村去找個地方過夜,”危安看了眼死寂一片的村子:“明天再去那個工廠看看。”
……
昏暗的隔間裡,穿著黑色防水雨衣的人低頭,伸手把地上的一雙鞋子裝進一個麻袋裡。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奇怪的味道。
“嗚嗚嗚。”
角落裡男孩消瘦的臉上滿是驚恐的表情。
雨衣人每一次動作,都會發出嘩啦啦的聲音。
男孩的眼睛蒙著布,嘴巴貼著黃色膠帶,求救聲最後變成了模糊的嗚咽聲。
可惜,
沒有人聽得見他的呼救。
耳邊傳來恐怖的骨頭和金屬摩擦的聲音。
“嗚嗚嗚……”
“嘩啦嘩啦——”
是麻袋拖動的聲音。
窸窸窣窣。
腳步聲靠近。
那人在他麵前蹲下,伸手摸了摸男孩脆弱的脖子,似乎在考慮什麼。
之前的人已經被他處理了,接下來就是自己。男孩心底的恐懼達到了極點,渾身不停顫抖。但他被綁的嚴嚴實實,根本沒辦法挪動。
“不要怕,不痛。”
“我很有經驗,你放心。”
冰冷的刀子貼在男孩脖子上。
咚咚咚。
急促的敲門聲忽然響起。
雨衣人微微皺眉,站起身來。
外麵的敲門聲還在繼續,好像裡麵的人不開門就不罷休一樣。
夜已經很深了。
雨衣人站起身來,男孩聽見他遠去的腳步聲,輕輕鬆了一口氣。
深夜的村子很少有人出來走動,更彆說來敲門。
那人把雨衣脫下,外麵的敲門聲還在執著地繼續。
他走出屋子,將門鎖上。
粗糙的手將金屬鑰匙放進兜裡。
穿過院子,終於走到了大門前。
然後,拉開了門鎖。
……
有危安在,彩虹音爆明顯安心一點。
團隊模式有的是隨機匹配的玩家,有的是加了好友之後一起組隊的。沿途的表現來看彩虹和危安應該是屬於後者,是認識的朋友。
原本阮喬扶著一個人走路很困難,更何況蘇席的個子很高。
又大又輕薄的棉白色的衛衣令他整個人看起來更舔了一分少年氣息。像是高中時每個人都會暗戀的那種清雋少年,高高瘦瘦的,要踮起腳仰視才能看見那雙好看的眼睛。
但好在他的體重很輕,整個人輕飄飄的。
就像一片白色的羽毛,仿佛夜風再猛一些,就能把他吹走。
阮喬小心扶著他,少年的手緊緊抓著她的衣角,蒼白的臉上有些細微的冷汗。他的額頭還是很燙,副本的壓製太強。阮喬不知道他到底發生了什麼狀況,但至少目前他的普通狀態下很不樂觀。
【隔離區】的遊戲角色在遊戲時有四種形態,普通態,戰鬥態,領主態和天賦態。
戰鬥態必須要15級以後參加形態晉級賽才能開啟。
上一場她已經見過幾分鐘蘇席的戰鬥態,但阮喬總覺得那不是他戰鬥態的全部實力。
甚至在那個口音帶電的圓錐曲線出場的時候,蘇席都沒有開啟戰鬥狀態,更彆說領主態了。
雖然半年沒有玩這個遊戲,但阮喬也知道一點:
不要在遊戲裡挑戰規則。
——除非你足夠強大。
規則都是強者製定的。
如果你足夠強大,你就是規則。
就連技能卡也是,低等級的技能卡在高等的boss麵前會削弱效果甚至失效。
孤兒院最後一日,她完全可以選擇[殺人],但最後會有兩個結果。
第一種,聞晴和蘇席都選擇[殺人],所有人團滅。
第二種,聞晴選擇[不殺],蘇席選擇[殺人],則聞晴死亡,
第三種,聞晴選擇[殺人],蘇席選擇[不殺],則蘇席死亡。
第一種情況,在圓錐曲線boss等級不明,蘇席最高形態未開的情況下,蘇席不一定會死。但阮喬自己一定會死,她隻是個異能和形態都沒有的低級玩家,在boss的規則掌握能力之下沒有一點反抗的機會。
第三種情況蘇席的結果同第一種,區彆隻是阮喬不會死亡。但在蘇席眼裡留下的印象就是——她選擇了背叛。
第二種結果更麻煩,阮喬的背叛會讓聞晴的粉絲把她罵到自閉,隻要來個情緒激奮的扒一下馬,她的前世今生大小馬甲估計就保不住了。雖然她並不怕這些手段,但也不想惹不必要的麻煩。現在她和aas的合約還沒有解除,貿然搞事可能會多出很多不必要的事情,耽誤後麵的時間。
而且選擇[殺人],無論如何都是背叛。
在目前想采取取得[蘇席]信任策略的她看來,是屬於不知道能不能傷敵,但一定會反噬自己的選擇。
一個從一開始就選擇“背叛”的人,想再得到信任會更困難。
蘇席這個人果然沒有那麼簡單,應該選擇[殺人]的他不僅沒有這樣做,甚至還在遊戲結束後邀請自己繼續進行遊戲。
他是在展示自己可以毫不在意boss遊戲實力,還是在觀察她們?
在孤兒院的房間裡,他對殺意的敏感程度也讓她驚訝。
事實證明,伺機接近他,抓住任何機會下手殺了蘇席並不是好的選擇。在阮喬之前蘇父已經找了很多玩家,甚至是高等級的暗殺者,但都失敗了。他們連蘇席的領主態都沒有見到就上了他的黑名單,在遊戲裡更是見一次就被殺一次……等級不停地掉,掉到自閉。
取得他的信任,了解他的實力,在她的實力增強到一定程度之後再下手。到時候硬拚也好,暗殺也好,勸說也好。也比現在的情況容易得多。
蘇席這人,狡猾得很啊。
想要騙過他,就要先騙過自己。
她不是來殺他的,是來幫他的。
催眠完自己,阮喬輕鬆了不少。
心底讓蘇席開場直接病逝的想法也消散了,誰知道他開啟形態之後會不會瞬間反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