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氏覺得吧三兒子說的是有道理,但全天下這麼多人呢,自家少交點,總有彆人補上,朝廷虧不了。
這麼想,她就幫著勸了勸。
要是其他事都好說,哪怕衛二郎說五兩銀子不夠他還要多借五兩沒準都成,偏偏這事,他們說乾了嘴也不成。薑蜜眼瞧著氣氛不好,幫著說了一句:“相公他有宏圖大誌,日後要進官場,總得愛惜名聲。”
衛成倒不是為了一個名聲,就是覺得假如天底下的舉人都這麼乾,這風氣起來,朝廷要虧多少稅收?
要說稅很重,百姓給不起是一回事。
如今的土地稅並不重。
都在等衛成表態,他搖了搖頭:“二哥所求之事,真不行。”
衛二郎覺得提一提就能辦妥的事,沒想到折了,他根本理解不了衛成給的這套說法,心想就這幾畝地,你扯什麼朝廷?少我一個國庫就能虧空?他心裡不是滋味,連說了兩聲“罷”,轉身走了。
衛二郎走了之後,吳氏滿是無奈看向三兒子:“娘知道你讀的書多,眼界比我們高,你這麼說肯定有你的道理,可是吧……你二哥他理解不了你的道理。順手就能幫的小忙你不幫,你們兄弟之間不生隔閡?為這種事,沒必要啊。老三你再想想,不就是幾畝地嗎?就讓老二掛你頭上,有便宜不占白不占。”
“娘你彆說了,二哥要是今天說交了地稅就吃不飽飯,我替他交都行,把地掛我頭上不行。開了這先例,明天大哥也得掛過來,還不止大哥,爹說過大叔公對咱家有重恩……到時候我頭上要掛多少土地?咱家親戚,親戚的親戚,有便宜誰不想占?還不隻是交稅的問題,往後要是有有其他麻煩,我要是能出麵磨平,人求上來,我幫不幫?我不幫傷情麵,我幫了虧良心。不如今兒個就把話說明白,讓他們覺得我刻板不知變通不講人情都好,現在把話說明白,以後少些麻煩。”
衛成說完就進了西屋,明擺著不想多談。
薑蜜想了想,起身把硯台交給婆婆帶著,自個兒跟進屋去,進去順手帶上了門。
衛成人就坐在窗邊,透過開了一點的窗縫在看外頭。薑蜜走到他身後去,伸手環上他肩膀,偏頭看他:“相公你不高興了?”
“不是我不高興了,是我讓家裡人不高興了,我剛才把話說成那樣,二哥估摸在想家裡出了個舉人又有什麼用?不還是什麼好處都撈不著?又或者在想我現在變了,不是他兄弟衛三郎了,連這點小忙都要推脫。”
薑蜜拿臉頰去貼他,說:“你說那些我聽著也似懂非懂,我想著相公你做什麼總歸有自己的理由,彆人理不理解都好,沒關係的。誰說你考上舉人對家裡沒幫助?如今隻要是姓衛的或者姓薑的出門,彆人都得客客氣氣招呼,去割肉都有點搭頭,再沒人敢欺負咱,你看我爹帶著人去砸算命的攤子都底氣十足,不就是因為咱家出了個舉人老爺?他們覺得不夠,那是他不知足,與你有什麼相乾?我相公的舉人功名是憑自己考出來的,當初沒幾個人信你,眼看著發達了都想來沾光,有那麼好的事情?”
衛成這才露了笑臉:“我才知道蜜娘也生了一張利嘴。”
薑蜜嗔他一眼:“也就你能讓我說這麼多。”
衛成帶她坐到自個兒懷裡,環著她說:“估摸這次二哥真要同我生分了,你說我是不是該低頭應了他?”
“我想著哪怕不是這次,也會有下次,下下次。不是這事,也還會有彆的事。除非二哥也能考上秀才舉人一路青雲直上,否則遲早都要生分。我們是鄉下泥腿子的時候,做的是泥腿子做的事,以後身份變了,就什麼都變了,這是沒有辦法的。我想著,相公除非你願意次次都妥協,否則就不要妥協,你心裡怎麼想,就怎麼做好了。”
和薑蜜說了幾句,衛成感覺舒服多了。
不過後來發生的事也的確應了他的猜想,衛二郎的確跟兄弟置上了氣,他轉身問彆人借了五兩,直接還了衛成的錢。衛成默不作聲收了,沒解釋,他將銀子放回西屋,繼續讀書練字。
世上哪有不透風的牆?這事村裡陸續也聽到風聲,很多人不敢相信,說衛成不至於連這點小忙都不幫!這可是親兄弟,把田地掛他名下避稅而已,又不虧他自個兒!
有人不信,上衛家來打聽,其他人都不敢應,衛成自個兒應的,承認有這回事。
“為啥?考上舉人最大的好處不就是這個?合該給兄弟沾點光,親兄弟啊又不是外人,你這麼說不過去。”
衛成覺得他說也沒用,也不準備多說了。
彆人怎麼想都好,不理解便不理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