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也是真會藏錢,家裡三個媳婦兒誰也沒摸清過她。
“對了娘,三郎中進士之後是不是有人上村裡報喜?村裡熱鬨嗎?”
說到這個,吳氏就有話講了。她從報喜的登門說起,說村裡原先覺得三郎不太可能考上,大概就是去見見世麵,沒想到很突然的就有人敲鑼打鼓來了,說他們村裡出了進士老爺。消息傳過來的當天,村裡好幾家人把早先三郎幫著寫的福字和對聯裱了起來,說是進士老爺親筆寫的要收起來當傳家寶。反應慢點兒的睡了一夜大門口就光溜溜啥也不剩下了。
要說衛成中舉之後,最高興的是誰?
當然是衛家和薑家。
第二高興的呢?
那就要數村學老秀才和鎮上學塾的塾師。從前教過的學生發達了,他倆門檻差點被踏破,跟著有不少捧著錢去請他收下說想送自家娃兒去讀書。
鎮上那個翻箱倒櫃找出兩篇衛成原先做的文章,弄了塊板子請人刻上,就掛在學塾裡,給後來的學生拜讀。
弄好這個之後他還搖頭歎氣說可惜了。
當初其實想給衛成說媒,雖然他連續出了幾次意外,耽誤了考秀才,夫子知道他有實力想著遲早能轉運,就準備把侄女說給他。還沒和兩邊提,衛家鬨了分家,因為分家的理由是衛成屢試不第,自然壞了他的名聲,夫子就打消了原本的念頭,沒做這個媒。
聽說衛成中舉他就把腸子悔青了。
轉身又中了進士,學塾先生想想還挺遺憾的,也是想到自己已經白撿了個大便宜,往後再不用愁學塾冷清,心裡才平衡下來,心想是侄女沒那個命。
……
吳氏說了一大堆,說得特彆誇張,薑蜜聽得雲裡霧裡的。
等吳氏說夠了,問她京城這邊熱鬨嗎?中進士之後是不是很多人來道賀?
“娘您想想,三年一屆科舉,每次都能出百來個進士,京城百姓早不稀罕了。要不是出在自己家,聽著頂多稍稍羨慕一下,哪會有什麼誇張反應?要說熱鬨,狀元遊街的時候是很熱鬨,道兩旁擠滿了都是人,給我們道賀的卻不多,也就郭舉人和他結交的朋友,還有馮家和鄰裡幾戶。後來相公選上翰林院庶常更熱鬨一點,其實我也不是很懂,反正都說這職位好。選上之後相公整天也忙,在家的時間其實不多,每日天不亮就出門天擦黑才回來,回來還要進書房去。我總想給他補身體,也沒補得起來,吃得不算差,看著還是清減了些,您看了怕是要心疼。”
聽著就心疼,不過自己的兒子自己知道,三郎原先就這樣,因為家裡幫不上他,他乾啥都比彆人要拚,不然咋會有今年呢?
婆媳兩個聊了一會兒,水燒開了,薑蜜替公婆把茶泡上,給他們潤潤嘴,又繼續盯著灶上,等蒸蛋出鍋,她拿帕子包著從鍋裡端出來,擱在灶台上涼了一下,這才插上調羹端出灶屋。
“硯台過來,吃蛋蛋了。”
硯台剛在吳氏腳邊磨蹭了會兒,看他娘和他奶聊起來,就敦敦跑旁邊自己玩兒去,這會兒聽到薑蜜喊他,又聞到香味兒,才跟著去。
“自己吃嗎?還是讓娘喂你?”
硯台臉蛋紅撲撲的,說:“娘喂。”
薑蜜就找了個凳子坐下,一勺勺喂他。硯台恐怕是真的憋狠了,吃的時候還在旁邊扭扭跑跑,嘴裡的咽下去了才會回來吃下一口。等最後一勺都喂完了,薑蜜把空碗放下,招手讓他過來,給擦擦嘴,問吃飽沒有?
硯台點頭。
“娘跟你說話呢,硯台吃飽沒有?”
他又點點頭,說:“吃飽了。”
薑蜜就笑開來。
分開這麼長時間,她沒親自教會兒子走路,沒親自教他說話,遺憾是有的。薑蜜沒反複去糾結這些已經過去的事情,過去她不想了,人得往前看。現在相公在翰林院當差,家人也在京城安置下來,以後會有很多時間,她還能跟硯台一起讀三百千,一起認字呢。
喂飽兒子之後,薑蜜把空碗拿去洗,轉身跟婆婆收拾起屋子。剛才拿著東西搬來搬去的衛父歇下來,坐下吹風喝茶。她倆忙了半天,估摸衛成還有一會兒就要回來,薑蜜上灶屋做飯去了。吳氏人在正房裡,衛父在簷下坐著,守著人在院子裡跑來跑去的孫子。
後來衛成回來,他在外麵敲門,第一個聽到的竟然是硯台。
硯台蹲著玩呢,聽到有人敲敲敲就扭頭去看,看了一會兒還站起來往門口去。
衛父想到是不是三兒子回來,本來要應,看孫子去了就沒著急,想看看孫子會怎麼做。
硯台搖搖晃晃走到門口,將耳朵貼在門邊,很認真聽著外頭的動靜。門外衛成等了會兒,還沒人應,以為薑蜜在屋裡沒聽見就多用了點兒力,結果把胖娃嚇了一跳,他一個後仰,啪嘰坐地上去了。
隔這麼近,衛成能聽不見動靜?
他喊蜜娘,硯台委屈巴巴揉著肥屁股爬起來,奶聲奶氣回他:“沒有蜜娘。”
聽著還怪凶的,衛成愣住了,過了會兒才試探著問:“是硯台嗎?是不是硯台?”
“我是硯台,你是誰啊?”
衛成:……
“我是你爹。”
硯台:??
“我沒爹。”他回得可乾脆了,轉身就要往回走,不稀得搭理,還是衛父坐不住了來給兒子開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