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丈說要去見老朋友,也當真去了, 他搬著那套說辭要讓人相信一切是皇帝下的套, 皇帝盤算著挨個將朝上這些老臣除去, 扶持他的心腹上台。
這說法有人信,也有人懷疑。
信是從人性出發, 哪個皇帝不想大權在握?至於說懷疑,是覺得國丈想通過挑撥離間保全自己。隻要彆人信了這說辭, 就不敢再對付他, 怕把他打壓狠了, 他一完蛋後麵就是其他人排隊跟上。
既不敢不信,也不敢全信, 讓許多人按耐住觀望起來,準備看看朝堂上下一步的動作。
這個選擇讓國丈稍稍鬆了口氣,他隻怕不斷有人落井下石,隻要同僚因為忌憚不敢貿然出手,他就有了喘息之機。贏得喘息之後, 他回過頭去琢磨了前後這幾年的事, 想到興許是太子受傷讓他們亂了陣腳,將羽翼暴露在皇帝眼皮子底下。皇帝比較明顯的態度轉變就從那之後, 當時以為他是氣皇後沒看好太子, 如今看來, 恐怕不是那麼回事。
在他們暴露出來之後, 皇帝做了什麼?
他設了梅芳齋。
國丈將被選中去梅芳齋伺候那些人從腦子裡過了一遍, 而後一拳砸在扶手上。
太子負傷之後他們滿心想著太子, 後來想著讓皇後再生一個,竟疏忽了這裡。那梅芳齋哪是皇帝讀書的地方,是合計怎麼扳倒他們的議事處!
想到這兒,國丈就恨得牙癢癢,他恨不得將這些出謀劃策的狗東西碎屍萬段,又不斷告訴自己今時不同往日,得冷靜些,不能衝動。現在最要緊不是砍了這些人出氣,而是要離間他們,不能讓皇帝同這些謀臣舒舒服服的合作下去。
國丈曾是文官之首,翰林院有他的人,這人被找去一番談話,談完神誌恍惚。國丈讓他多為那幾個說說好話,有適當的機會就把人提個半階。比如像衛成,去梅芳齋伺候了這麼久,從沒挨過訓斥,這樣的表現很應該提拔一番,正六品侍讀低了,從五品侍讀學士就不錯。
“不打壓他?反而提拔?”
“皇上重用的人,你打壓得了?要是從前,設個局把他做了也不難,如今皇上正愁沒機會徹底辦了我們,豈可輕舉妄動?萬一做不乾淨,你我全要完。升他半階有什麼?升完也不過才從五品官,借這個事給他送份大禮,送兩個美人。”
“您不知道,他同夫人薑氏恩愛非常,曾說過不納妾的話,我明知道還趕著送美人去,他不當眾翻臉?”
國丈又斟酌了一番:“那就送兩個不打眼的丫鬟去,他要推辭,你拿官職壓一壓。我聽說這人是孝子,你拿他爹娘做筏子,就說是送來伺候老太太的,把賣身契一並奉上。人我來安排,你隻要讓他收下就成。”
國丈覺得這不難,窮人乍富就愛聽人吹捧,你給她麵子她還能拂了?
翰林院這個不明白,看國丈沒準備說透,他不敢多問,應承下來,退出去了。
就在國丈安排完的當天晚上,薑蜜做夢了,這個夢開頭還挺美。她男人頭年才從七品編修升成六品侍讀,侍讀了沒幾個月,又要升侍讀學士。因為男人升了從五品,她和婆婆的誥命也跟著往上跳了一級,變成五品誥命宜人。升官後麵還接了個詞叫發財,他剛升完,就有人送禮上門。送重禮來的他都是謝對方好意然後婉拒不收,看他重禮不收,就有人送了兩個樣貌平平的丫鬟來,說都是從五品官了總要讓家裡享享福,哪能讓兩位宜人親自乾活?這傳出去能笑死人,說這丫鬟是送來伺候老爺子老太太的,賣身契一並奉上,隨意驅使。
相公說院小住不開,沒收,回頭竟然還傳出對他不利的話來。
說衛成有錢添畝沒錢置宅,還說他什麼明裡裝窮暗裡富,寧可讓五旬老母受苦受累也怕壞了自己貧寒出身,就是沽名釣譽偽君子一個,造名聲為自己博好處罷了。
這種傳言竟然都有人信,相公為此還挨了不少呸。
甚至有人避過分家這個情況宣揚衛成他老家鄉下還有兩個親哥,他現在好了,也沒見幫過兄弟,薄情寡義沒有良心。
這分明是有心人引導的,你隻有一張嘴,根本說不過那麼多嘴,後來有天男人下衙門回家,半路上就被人敲了悶棍,被打了還有人說風涼話,講他活該。
薑蜜以為她做過那麼多壞夢,早就能坦然麵對這些,真正夢到還是氣啊。她都沒等到天亮,睜開眼就往旁邊看,看男人睡得很熟,抬手捶了他一拳。
就在被子裡捶的,沒用什麼勁兒,倒是把人鬨醒了。
衛成還迷糊,他帶著鼻音低啞的問:“怎麼了?不舒服嗎?”
薑蜜從被子裡伸出手,揪著他臉:“你知不知道你要升官了?”
“在你夢裡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