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哪怕他烏紗沒掉的時候,修撰作為六品官見著五品宜人也要行禮,彆說他官帽已經被摘了。老太太心狠一些拿這點就能收拾他,也幸好她沒拿這做文章,不然轟轟烈烈鬨一場,嚴彧還能更出名。
皇帝覺得衛成他娘還是善良……吳婆子倒不是善良,她是頂著誥命頭銜卻對誥命缺乏了解,壓根不知道這樣就能上衙門告他。
不過告不告也沒所謂,這事兒該知道的都知道了,同屆榜眼聽說之後笑了半天,差點笑斷氣。
之前總覺得自己混得不好,他通過殿試之後直接以七品編修的身份進了翰林院,現在還不如館選出來的。跟衛成比他很不如意,可要是跟同屆的狀元相比,也不錯了。
嚴彧在冷靜下來之後其實就後悔了,出事之後他就隻想到衛成,覺得除了他不會有彆人,當時真是氣瘋了沒仔細琢磨,要仔細一想,衛成就算有心也不一定辦得成,他在皇上跟前得臉沒錯,畢竟隻是個從五品官。想想他說的,真是國丈誤會了?國丈忙著中風哪裡有空插手這種事?又不是傻子能誤會他和衛成關係好?嚴彧思來想去,神奇的懷疑到了同屆的榜眼身上,他倆在翰林院時就很不對付,爭鬥了三年。
事情走到這裡,後續和衛成就沒什麼相乾,他心思主要還是放在國丈這邊,最近都在小心防備。
國丈中風這個事達官貴人們都知道了,他們私下裡不斷的在揣摩分析,出門之後不敢多說,生怕哪一句沒說好就成了彆人瀉火的工具。也因此,京城百姓其實都還不知情,衛家人本來也是,結果衛成說了,說這段時間京中有些波瀾。
他一張嘴,屋裡幾個人全看過來。
“又咋了?”
“前段時間國丈病倒了,皇上把太醫院左右院判全指過去給他診脈,結果說是過分操勞虧損太多,太醫開了方子,讓靜養。這麼養著還養出大問題,我在禦前行走的時候聽太醫說,不知道哪個寫了封信給國丈,國丈看完氣到中風。”
隻聽見一聲脆響,是茶碗摔碎的聲音,吳婆子站起來快步走出廳外,接著就是叫罵聲:“讓你泡碗熱茶你把茶碗打了,這還是大戶人家出來的丫鬟,有哪一件事是你做得好的???杵這兒乾啥?你還看我,看我乾啥?趕緊的給我收拾乾淨,沒清乾淨傷著家裡的人我趕明就賣你到八大胡同去。”
“跟你說話沒聽見?”
金環趕緊蹲下收拾,吳婆子還在心疼茶碗,看她犯了錯還哭哭啼啼好像受了天大委屈又忍不住要罵,被薑蜜勸住:“茶碗已經摔了,動怒也回不來,娘消消火。”
“真是看了她就來氣!”
“彆氣,娘回屋吧……”薑蜜先把吳婆子勸進屋去,又提醒了一遍,讓金環彆隻顧著撿大塊的,細小的碎片全都要收拾乾淨,硯台就愛在院子裡玩,加上宣寶也在學走路,摔一下磕碎片上不是開玩笑的。
金環點了點頭,沒應聲。
薑蜜本來都要回屋,看她這樣又問了一句:“你犯錯在先,挨兩句說覺得委屈?”
“……不委屈。”
“怎麼還哭上了?說到底也不過打了個杯子,有什麼好哭?”
金環低著頭不說話,看她這樣薑蜜也納悶,回廳裡還念了一句,怎麼大戶人家的體麵丫鬟就這樣?為這點兒事也能掉眼淚。
吳婆子抱著宣寶,撇嘴說:“可不是?看她那樣我就來氣。”
婆媳兩個想不明白,衛成心裡倒是門清,心想她不是因為挨這兩聲罵委屈得掉眼淚,怕是嚇的。聽說國丈看了封不知道什麼信然後氣到中風,她會嚇到也正常。
“說到信……蜜娘你這兩天進我書房去收拾過嗎?”
“我擦了擦灰,怎麼了?”
衛成說他夾在書本裡的信找不到了。
“彆處找過嗎?是不是記錯了地方?”
“找過,都沒見著。”
吳婆子聽著插了句嘴,問:“啥信?怎麼沒聽你說過?”
“郭兄托人送來的,說他謀到官了。因為是給我的信,就沒拿出來讀。我看過順手夾在書冊裡,昨天想起來準備把它和其他往來信件放去一處,結果不見了。”
“你再找找,信還能長腳跑了?”
衛成說他已經仔細找過,“也是提到這事才想起來問一問,都沒看到就算了,左右已經拆開看過,不必留存,頂多回信的時候給郭兄賠個不是。”
他說完就聽到一聲悶響,是什麼倒下來的聲音。
吳婆子率先衝出去,一看……好家夥!金環剛才蹲著收拾碎瓷片,不知怎麼的就暈過去了。她手壓在瓷片上,都劃傷了在滴血,半邊臉貼著地,至於說那底下有沒有碎片誰也不清楚。
吳婆子先出來的,其他人緊隨其後,薑蜜問了一句:“要不要請大夫來?”
她問的是衛成,卻讓吳婆子搶了話:“請個屁的大夫,我這就去找兩個人,送她回季家。乾粗活不行,乾細活還是不行,留著隻會氣我,這丫鬟是不能要了!”
說完吳婆子當真找人去了,薑蜜拽了拽衛成的衣袖子,問他這樣好嗎?
衛成竟然眼含笑意:“由娘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