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不得不因為地方官的貪婪撥下巨額的賑災款,周邊幾省都要送糧去救濟他們,這損失全是豆腐渣工程帶來的。那工程要是紮紮實實完成的,何至於這般慘烈?
劉大人的烏紗帽到底是被摘了。
不光是摘烏紗,劉家被抄,判全家流放,犯官押解回京斬首示眾,動了工程款的一個沒跑掉,工部派出去負責的官員也一起掉了腦袋。吏部已經派人南下補缺去了,工部尚書也在反省,數次□□衙門裡一眾下屬。通政司這邊不少人挺為劉大人可惜,本來再過幾年就能回府去含飴弄孫安享晚年,到時候他外放出去曆練的兒子也該熬夠資曆調回京城,到那時就輪到老子享兒子的福……
結果呢?
因為這個兒子,劉大人跪在禦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因為這個兒子,他年逾花甲落得個抄家流放的下場。
還有百姓砸他爛白菜臭雞蛋,百姓最恨貪官,你說隻不過是貪了一點工程款,結果讓一方鄉親受了大罪,眼看都要秋收,田地被洪水淹了,房屋被衝垮,甚至有很多人直接被衝走尋不回來。
地方上怕生疫情抬去火化的屍首不知多少。
這麼多家破人亡的,抄家流放哪能泄憤?同僚覺得劉大人慘,百姓覺得就該拉去菜市口一起砍了,做兒子壞成這樣,當爹娘能有多好?
書上都說:子不教父之過。
這的確給許多人提了醒,像衛家這樣當爹的再忙回來也得管兒子的少,有些人家老爺忙朝廷的事,在衙門裡忙回府還在忙,有時間同客卿吃茶也沒時間教兒子讀書做人。許多男兒家養在祖母或者母親手裡,養得倒是白胖,要不驕縱太過,要不就是窩裡橫出去啥事兒都做不好。
薑蜜一直覺得光讓她教,教不好硯台和宣寶,男兒家的氣魄和擔當應該跟當爹的學。隻要當爹的勤於管教,做娘的可以當個慈母。
就怕爹不教,娘又疼得厲害,很容易把人慣得無法無天,總覺得有什麼呢?我爹是誰誰誰,我捅了簍子求求他老人家也能替我把屁股擦了。
小劉大人就是這麼想的,結果也看到了。
其實這時候欽差還在地方上,在主持賑災,他隻是把密折送回來了。有這封密折就足夠判抄家流放,劉家已經倒了,其實還不到十月呢。薑蜜尚且挺著大肚子,沒到生的時候,衛成衙門家裡兩頭忙,忙得昏天黑地的突然接了道聖旨。大概是說通政使這位置不能一直空著,皇上斟酌之後決定要提拔右通政衛成,又安排了人來頂右通政這個缺,還提到劉家那案子,讓官員們引以為戒,在什麼位置上就要做什麼事,要為皇上分憂為百姓請命,欺上瞞下貪得無厭絕不會有好下場,拿著俸銀吃著祿米的蛀蟲遲早會被揪出來,逃不掉的。
有作風不夠廉潔的聽著都感覺心虛,在想皇上是不是知道什麼了,這話好像意有所指。
不過哪怕沒有這番敲打,隨著衛成升通政使,通政司衙門作風也要變了。他原先隻不過是三把手,就讓人十分忌憚,現在當了通政司的家,還不知道會有些什麼舉措。
衛成升了正三品,立刻就有許多人登衛家門道喜。
正三品官的祖母、母親和妻子都能贈封淑人,可惜衛成他祖母早沒了,隻吳氏和薑蜜享了這個福。吳氏在家裡設了個小祠堂,喜訊傳來之後就和老頭子一起去給祖宗上香。
這時候已經是秋冬之交,天挺冷了,薑蜜她穿著襖裙,看著襖裙下圓滾滾的肚皮,心想這姑娘福氣是好,她爹在正四品的位置上挺長時間,眼看她快出來,升三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