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這個甜津津像桃子一樣的妹妹用帶奶味兒的聲音同他們賠不是,硯台包括宣寶心裡的不痛快一下就散儘了。千錯萬錯都是唐懷瑾的錯,肚子裡沒二兩墨還長著一副騷氣模樣,一個照片就把小姑娘家魂勾沒了,真是禍害!
被他們惦記的唐懷瑾剛才向唐謙表達了想儘早開蒙的願望,唐謙問他是不是去衛家受了刺激?
唐懷瑾點點頭說:“衛彥他們太厲害了。”
“隻是因為這個?”
……
也存了一點不想在小姑娘跟前丟人的心思。他很快就要滿四歲了,才隻會背三字經,三字經就連衛家妹妹都能背得很好,衛家妹妹根本就沒有特彆去學,隨便聽聽就記住了。
這個時候唐懷瑾對他未來夫人還沒有太多特彆的想法,提起來頂多覺得衛家妹妹挺好看的。
對比衛唐兩家的熱鬨,長春宮裡縮小成奶娃模樣的七皇子興盛一天比一天更加無聊。
最早做皇子的時候他每天都在想哪天能登基,登基之後發現日子也沒他想的那麼美,身居高位是痛快,同時高處不勝寒,他當了皇帝之後又忙又累心裡還沒踏實過,坐擁三宮六院還不如登基之前來得瀟灑……當皇帝的時候嫌累,現在從頭來過他又成了奶娃娃,每天吃喝拉撒睡,除了就是發呆,這麼混著又嫌無趣。
剛回來的時候他整天想事情,時間一長該琢磨的都琢磨清楚了,從現在他就盼著時間過得快一點,趕緊滿歲,學說學走,最好能眨眼就到三歲,他挺想搬去擷芳殿,長春宮這邊大家都太小心,奴才又規矩又本分,一天天的沒任何有意思的事情。
想想近段時間最有趣的竟然是衛夫人進宮那兩遭。
興盛閒啊,無聊啊,他這讓其他皇子看來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作為除廢太子之外唯一的嫡出皇子,打從出生起就頭頂無數光環,抱怨什麼呢?
休息這五天,皇帝養好了身體,大臣們也走完了親戚,初六他們各自收了心回到衙門裡,正想把這些天積壓的公務處理完,就發現有情況。
說的就是通政司。
衛成做右通政的時候主要是管事情,等他升任通政使就變成管人居多,尤其上年同皇上談過,明確自己三年後一定會調走,他把精力主要放在整頓衙門以及培養接班人上,憑一個人做不完所有的事情,她最大限度就隻能把這邊衙門的風氣肅清了。
衛成反正能做的都做了,結果正月裡還是出了個事,也是因為涉及自身利益,衙門裡有人試圖截下奏折,事情沒做得周全,猛一下就捅穿了。
這就是衙門內部的問題,最後還是衛成查明之後出麵處置的,為這,他又費了不少心力。
忙完回來他還感慨來著,說朝廷上就沒有一天是清靜的,永遠有事情。薑蜜想想,官員們食祿米領俸銀不就是為百姓解決問題的嗎?沒問題還要他們作甚?
想也知道男人隻是回到家來放鬆下順口說說,薑蜜也沒應聲,一下一下給他捏著肩膀。
“那邊宅院我收拾好了,直接可以脫手。”
衛成給她捏得正舒服,閉眼應了一聲,說趕明就去辦了,又問薑蜜會不會覺得現在這宅院擠了?還是過兩年再拿“欠條”去找皇上。
薑蜜想了想,說:“過兩年再說,眼下又沒立功又沒升職,不是討賞的時候。”
又安靜了一會兒,薑蜜說:“日子過得真快。”
“怎麼突然感慨起來?”
“是想到再過幾個月硯台就滿十一歲,再有一年他該去國子監了。這個兒子從小跳脫,咱們有心拘著他,才讓他個性沉穩一些,老這樣也不是辦法,還是得讓他去接觸同齡人。他是男子漢,得走出去,看看外麵是什麼樣子,交些朋友。”
衛成恍惚了一下,想起兒子幼時模樣,覺得日子過得真挺快的,感覺才不過一眨眼就十年了。
他們離開老家十年,上京十年了。
“算一算毛蛋虎娃也到議親的歲數,尤其虎娃,他該相看了,年前那封信上也沒提到,不知道二哥二嫂怎麼想的。”前頭兩房的其他孩子衛成沒見過,給他深刻印象的就隻有毛蛋虎娃以及春生。春生還有幾年就不說了,毛蛋虎娃裡麵,毛蛋是機靈的,為他著急沒必要。虎娃這孩子就讓人放心不下,他也聽話也孝順哪裡都好,唯獨隻有一點不夠聰明,因為這,他越長大越被忽視,二嫂惦記著登科讀書的事,也不知道有沒有為虎娃考慮。
“相公你是不是有些擔心?怕二嫂心完全偏向後來的,疏忽了虎娃?”
“是有點,那兩房人裡麵,心思最乾淨的是他,他那個命偏偏也是最不好的。這些年陸續都有書信往來,蜜娘你回憶看看,二嫂提到登科多少回,提到虎娃又是多少回?家裡兄弟多了就怕這個,怕爹娘心完全偏向其中一人,徹底忽略其他。當初娘雖然偏疼我,也沒有偏到這地步,兩個哥哥到歲數就成了家,他們終身大事爹娘都是很上心的……我看二嫂學的是娘,比起娘當初可謂變本加厲了。”
薑蜜就是當娘的人,她也知道孩子們裡麵會有格外討人喜歡的,人非聖賢,要讓做父母的對每個孩子完全是一個態度,不現實,她是儘量把水端平,尤其對兩個兒子,態度不敢有多少偏差。
哪怕兩人個性上南轅北撤相去甚遠,薑蜜也是儘量去發現他們的優點,她得要發自內心的去欣賞和喜歡自己的孩子。
人聰明當然好,活潑開朗當然好,少言寡語其實也不錯,都是好孩子,各有所長。
包括福妞,哪怕她不如兩個哥哥成熟,並且完全顯露出女兒家的嬌氣,薑蜜也很喜歡她。就是小姑娘一個,喜歡漂亮哥哥正常,見不著人抹眼淚也正常。
“有個事娘恐怕沒同你說過……”
薑蜜才起了個話頭,衛成就抬眼朝她看來。
薑蜜停下手裡的動作,繞到衛成身邊坐下,說:“平常你去衙門了,我跟娘閒著沒事就會聊天打發時間,以前沒孩子的時候愛說你,有了他們三個話題經常在孩子們身上。娘說過,當幾個兒子之中,有一個明顯出息大,做父母的就會把希望寄托給他,尤其鄉下地頭更是這樣,誰有出息指望誰是人之常情。那時候大哥二哥說不想讀,隻你堅持下來,娘說她當時心就有些偏了,時間越長偏得越厲害。後來她想到對幾個兒子態度相差太大可能讓親兄弟生出罅隙,甚至鬨到家宅不寧,她就開始從大哥二哥身上發覺長處。讀書不行至少人勤快肯聽話會種地……如果隻看到讀書這一個點,對比會越來越強烈,得去發現他們的優點才能補起心理落差。虎娃可能讀書不行,人不錯的,他從小就規矩,肯聽話,不鬨騰,是個好孩子。”
仔細想想有這麼個兒子其實是好事情,甭管日子過成啥樣,他總不會扔下爹娘不管,有這麼個兒子就等於老來有靠。
二嫂該對他好一些。
他是不夠聰明又不是傻蛋,能不知道爹娘偏心?偏過頭不得叫人寒心嗎?
人心肉長的,要傷他容易,傷過之後要彌補太難。
想當初娘哪怕再難過,被兒子傷透心都還是會為他們考量,後來超過一定限度她就不想管,再不想管了,好壞自個兒折騰去。
衛成聽著那番話,沉思片刻,假設說:“要是咱們家有個像虎娃這樣不太聰明的兒子……”
薑蜜靠在衛成邊上,問他忘了嗎,宣寶剛出生的時候硯台也覺得他是笨蛋來著。假如真有這麼一個,恐怕不是忽視,是會被所有人照顧的,忍不住就想對他好些。
“其實比起硯台和宣寶,福妞就笨一點,誰嫌棄過?”
的確沒有。
她犯傻的樣子對父母和哥哥們來說也是甜蜜的煩惱。
“這幾天忙衙門的事,都沒注意,福妞她還在點擊唐家小子嗎?”
薑蜜笑著擺擺手:“隻要你不刻意提起,她想不起來。”
“我前兩天遇見唐謙,他也在尋摸西席,還說唐懷瑾受了我們家這兩個刺激著急想讀書認字,過年那兩天跟他提了許多回。”
“是好事啊,唐大人如今是翰林院編修,那活清閒,自己教也行。他頂好把兒子教得出色一些,萬一咱家這個長大了還喜歡她小唐哥哥,那沒準就是你東床佳婿。”
衛成:……
後來這一日衛成就把他們舊宅院賣出去了,換回四百兩銀子來。
再然後京城有了升溫的勢頭,薑蜜怕倒春寒,沒趕著減衣裳。往年開春之後都有寒流,還會降溫,今年怪得很,開始升溫之後就沒表現出有回落的趨勢,一升就是十來天,二月頭上天竟然就非常暖和了。
以為減衣裳不及時,兒子們略有些上火,薑蜜還讓灶上備了清火的湯羹,小的在喝湯,老爺子坐在簷下看頭頂的天,看得滿臉憂色。
問他在憂什麼。
他歎口氣說,今年收成恐怕要不好。
薑蜜哪怕是鄉下長大,她其實沒怎麼下過地,主要是做家裡的活,她聽著這話沒太明白,多問了一句。衛父說:“三媳婦你該聽過一個說法□□雨貴如油,北邊雨水本來就少,今年升溫太快,這太陽出著把地都烤乾了,繼續下去田地開裂都有可能,這是鬨春旱的苗頭,要繼續晴下去還不降雨,十有八/九要壞收成。”
“那怎麼辦?”
“天公不下雨,咱凡人有啥辦法?這麼乾著對咱家影響不大,咱有囤糧,老三年年還領俸祿。苦的是誰?苦的是農戶。看,看朝廷怎麼應對,我都能看明白的事情,專管農事的還不清楚?”
衛父雖然不經常開口,說幾句還是很在理的,薑蜜琢磨了一番,不再多話。隻不過在心裡想著,往年開春還落雪,冷得哆嗦的時候她恨不得趕緊回溫,今年回溫早,結果還不是什麼好事情。
作者有話要說:Ov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