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我多讀三年,十八下場。”
吳氏在旁邊聽著,這才插句嘴:“不知道老家鄉下今年有沒有中秀才的,三媳婦你有幾個娘家侄子在應考?”
薑蜜頷首:“之前回去還特地問過,說差不多了,跟著就要傳好消息。”
“要是今年考上,考上立刻遞信出來,年前就該收到。”
“娘忘了來年開春虎娃會在碼頭等著上船,也可能就不費那勁兒,直接把信遞給虎娃,讓他親手拿給我們,算起來晚不了多久。”
“那倒也是。”老太太一臉憧憬,“虎娃啊……應該娶上媳婦兒了!”
京城的年都是那樣,該進宮進宮,該走禮走禮,該得賞得賞。從初一到初五休息幾日,之後當官的上衙,讀書人準備回學堂。就這樣,新的一年開始了。
想想臘月抵京的時候,當時覺得能在家一兩個月,時間老長。結果一晃眼臘月就過了,進正月,官船已經在天津等著,備上炭火口糧之類等大人們上船。衛成撐著在家過了個元宵,過完立刻帶上夫人薑蜜乘馬車往天津趕。包括已經回學堂的衛彥都請小假出來送了,二老領著三個孫子孫女在門口站成一排,保重身體注意安全的話重複了一遍又一遍,終於有人催促說時辰到了,薑蜜最後掐了掐女兒的臉蛋,她還舍不得,衛成牽了她一把:“彆看了,上車。”
他把薑蜜扶上去,自己回身看了一眼:“兒子這一出門又要年末才會歸家,府上拜托爹娘。衛彥衛煊包括雪溪要聽話,尤其你們做哥哥的要擔起責任。”
“知道了爹。”
“您上車。”
“爹娘早點回來。”
……
從當年趕考,衛成就經常離家,道彆這種事對他來說家常便飯了。他最後叮囑完就上了車,也沒再多看,倒是小姑娘舍不得,哪怕車駕走遠了,就連影子都看不見了她還站在門口。
還是做奶奶的伸手把她牽進門去:“彆看了,日子過著多快啊,等你練好字,學會畫水鴨子,你爹娘又回來了。”
小姑娘本來傷感著,聽到這抗議說:“都說是鴛鴦了。”
“好,我孫女說是鴛鴦就是鴛鴦,走!回屋去!畫鴛鴦去!”
有吳氏逗著,福妞暫且放下同爹娘分開的難過,她跟兩個哥哥一道開始新一年的學習。吳氏當孫子孫女麵樂嗬,獨自一人的時候還是會想。
兒子和媳婦在家的時候其實也沒特彆做過什麼,可一家人待著,不做什麼也高興,就是高興。他倆一走,就感覺心裡缺了點啥,經常覺得空空落落。
老爺子也是,他一直不怎麼說話,沒啥存在感的人,聽得多,看彆人鬨得多。最近就感覺沒什麼熱鬨看,私下還說呢,說他看出來了,三媳婦才是關鍵,有她在家就熱鬨。
“咱們這個家最離不開就是她,老三也離不開她。”
吳氏挑眉:“你才發現?想想就知道,你兒子有幾多時間在家?這些年他又有幾天得閒?”
被家裡人惦記的夫妻兩個已經從天津商船,往南邊去了。他們還是在濘州碼頭靠了一下,虎娃帶著荷花已經在碼頭等了幾天,可算見著官船。官船在碼頭停靠半日,以作休整,不光他倆上了船,毛蛋也跟著過來跟三叔三嬸見了一麵,他帶著夫人盧氏,說頭年沒見著,這回也讓嬸嬸看看。
陳荷花她之前就見過,靠邊停的時候主要是跟盧氏說了幾句。
盧家是商戶,卻是書商,他們家裡人讀書都比較多。嫁給毛蛋這位四小姐是庶出,看著卻不差,是溫柔嫻靜知書達理那種,一個照麵薑蜜就看出來她是以夫為天的女子,本身沒什麼主意,說話也是細聲細氣的。想想毛蛋是個個性強主意大的,娶個和順的也還搭配。
薑蜜心裡頭想了不少,嘴上沒說太多。
一來盧家知道教女,二來毛蛋也會教妻。
她隻不過講了幾句期許的話,讓年輕夫妻互相包容體恤,把日子過和順了。又道親眼見了侄媳婦總算能放心,等到了淮安勢必要寫信回京城同二老說說。
薑蜜在跟盧氏聊,衛成跟毛蛋吃了碗茶,毛蛋說:“侄兒跟著過來,第一是想領盧氏來給叔嬸看看,第二替大舅哥同三叔道聲謝,您管漕運一年商人已經收益了。還有,三嬸娘家那邊有個考上秀才的,讓我替他們問一問,看後麵去什麼學堂好。”
衛成是有準備的,他從隨身攜帶的行囊中翻出一冊書,取出夾在書裡一封信,讓毛蛋把那個拿回去交給薑家人,具體如何安排都已經寫在上麵,讀信便知。
“叔叔真是有心。”
“做人最要有心,有心方能成事。”
毛蛋想想可不是嗎,這不光是他叔給的教訓,也是他自己的成功經驗。當初能掙第一筆,是靠小聰明鑽了大空子,後來能把那書一直往後寫,寫得安安穩穩妥妥帖帖沒出紕漏,就是他琢磨得多想得全麵。一方麵抓緊籠絡主角,一方麵跟合作的書商結親,又打聽又編又造的,一本書寫了這麼多年,賺夠了。
尤其他寫的還是親叔叔的故事,他叔現在是二品,以後還要往上爬,收尾還早呢。
毛蛋簡直是個典型,典型的一本書吃一輩子。
不過他還是不滿足於此,也有彆的計劃安排,比如他就有跟三叔家的堂弟搞好關係,想想看,三叔親手教出來的兒子以後不得入仕途?不得有大出息?
到時候叔叔沒得寫了,他還可以寫堂弟。
衛彥還不知道後山居士盯上他了,要是知道,以他愛顯擺的德行估計也不會覺得尷尬丟人,反而倍感榮幸,並且會瘋狂暗示對方拿出真本事來好好吹。
毛蛋寫書都好多年了,他已經不是當初稚嫩青澀的他,他已經形成風格,文筆老道得很。以後要真有那機會寫堂弟衛彥,開頭保準比衛成這本精彩得多。
聊得差不多,毛蛋留下從老家帶來給他叔嬸的東西,領夫人盧氏下了船。下船之後他也沒立刻走人,還在碼頭目送他叔動身啟程,直到官船走遠,他們才離開碼頭。
“你同嬸嬸說了什麼?”
“沒什麼,閒話家常罷了。”
“那你看我嬸嬸如何?”
“不敢說……”
“當我麵有什麼不敢?你說,我聽聽看。”
盧氏小聲講了兩句,說感覺和娘和二嬸都不同,是真的大官太太。
毛蛋點點頭:“家裡這些人裡麵,最不簡單就是我三嬸。我說了你不明白,當初我奶心裡偏疼三叔,三叔要娶三嬸,奶看不上她,心裡很嫌的。我奶個性刁,我嬸也能三兩下給她擺平了,叔叔能有今日,想也知道嬸嬸功不可沒。”
“三嬸進門的時候,相公還小呢?這都記得?”
“記得什麼啊?我為了寫那書,讓我娘把前後的事掰碎了仔仔細細講過。”
盧氏還有些驚訝,沒想到婆婆能給妯娌這麼高評價。毛蛋看出她心中所想,擺手道:“娘原話說狐狸精都沒她能耐,把我奶擺平了就罷,你看我叔官拜二品府上連房小妾也無,這種事你聽說過?你要說我嬸出身好來頭大也就罷了,她可是道地的鄉下人。”
毛蛋寫那個書盧氏看過,看的時候隻覺得衛夫人命好,現在想想,有些事不是一個命好就能解釋。
她能嫁給衛成興許是命好,後來這十多年卻是憑本事過的,換個人來說不準都下堂了。
“反正你有機會多跟我嬸學,彆學娘那樣。”
盧氏點頭:“我知道了。”
……
毛蛋在馬車上跟盧氏咬耳朵,官船上,薑蜜在聽虎娃說他回家之後的事情,重點講了辦喜事那一出,把高興的說完,他猶豫著提及登科,說感覺弟弟學得不怎麼好,遠比不上煊堂弟,又不知道該怎麼跟家裡說。
薑蜜沒聽明白。
看男人憋著說不出,陳荷花急脾氣,就替他講了:“是這麼回事,我婆婆啥都不讓兄弟做,隻讓他讀書,一天天就在書房裡出來都少,這本來不礙著誰,他愛讀讀唄。關鍵我們出門之前,婆婆就拉著我相公說,讓他到三叔麵前多提一提,給兄弟創造機會。我相公就不知道該怎麼辦,讓他勸娘他沒本事,讓他來求這求那他沒臉,還怕真的求到門路反而把兄弟逼死了,就現在娘對兄弟的期待已經很高,要是人去了更好的學堂,還得了?”
虎娃點頭:“大概就是這樣,荷花你說話彆死啊死的,講點忌諱。”
“這都不要緊,嬸兒你說我婆婆這還有救嗎?怎麼就非得和科舉過不去?我大順哥都說了,要當官比發財還難,單要發財還有些門路。”
作者有話要說:太太太太太冷,空調罷工了,氣得我買了個電暖器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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