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對方站起身,準備離開了。
朝幸業清楚,這一彆很可能就是永彆。即便從業這麼多年,他已經清楚自己救不了任何人,但還是感覺到深深的無力。
病人的聲音毫無生氣: “朝醫生,如果有機會見到他,替我給他衝杯咖啡吧。”
“有什麼特彆的原因嗎?”
“他總會因咖啡原諒我。”病人這樣回答。
那一瞬間,朝幸業徹底意識到這人真的無可救藥,那句“他應該不是因為咖啡原諒你的”已經沒了說出口的意義。
他隻能眼睜睜看著對方向地獄前行,卻無能為力。
但此刻,他看著沒有停留,直接離開的喻晗,心裡卻在不專業地想,那位病人衝的咖啡到底有多好喝?次次都原諒,真的隻是因為咖啡與恩情?
答案顯而易見。
“如果您是因為他的死感到內疚,那麼不必了,誰都救不了他。”一牆之隔外傳來喻晗的聲音, “這不是您的錯,您不用把對他的責任轉移到我身上。”
“……”
如那位病人所說,喻晗確實是個很好的人。
朝幸業比誰都清楚,有些病人誰都無法拯救。
可此刻或許是久違的醫者仁心歸來,他想著,我或許還來得及救他口中很好的那個人。
於是他寫下自己的私人號碼,起身追到樓梯口遞出去: “如果今天沒心情聊也沒關係,你可以挑選一個舒服的時間,喜歡的場景,我隨時等候。”
喻晗沒有應允,但收下了這張寫著號碼的紙條。
朝幸業在心裡鬆了口氣,帶著並不輕緩的步伐走回診室。
他將喻晗沒動的咖啡倒進水池,旁邊有麵複古的鏡子,裡麵反射著他斑白的兩鬢。
他才四十七歲。
有很多病人或病人的家屬都覺得,他是因為年複一年,日複一日地接受負能量,頭發才白得這樣快。
但其實不是。
他從來沒說過,其實自己的頭發白在成為心理醫生之前。
手機響一聲,是一個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
——我會準時收到我的嗎?
朝幸業回複:當然。
-
郵局的一樓也很安靜,雖然人不算少,但大家都很有素質,隻能聽見一些細微的竊竊私語,偶爾想到開心的事,也隻是隔著空氣相視一笑。
喻晗漫無目的地走到門口,卻不知前路在哪。
他應該先回到車上,可外麵下著雨。
屋簷墜落的雨花打濕了他的鞋尖,他看了會兒又想,回到車上之後又該去哪呢?
回那棟空蕩蕩的房子嗎?
於是他調轉腳步,回到時光郵局內逛了逛。
他拿了張複古牛皮紙色的信封,是最普通的款式,但挑選信紙的時候卻犯了難,他不想買太多,隻想選出最合適的一張。
最終他還是和賀平秋一樣,選了一張厚重的白紙,摸起來有種沙沙的質感。
“你好,你們這邊提供筆嗎?”
“提供的。”
喻晗跟著店員來到吧台,看見對方的衣服銘牌上寫著小維。
小維將筆筒端出來,裡麵有普通的圓珠筆,也有冰冷的鋼筆以及花裡胡哨的擬物筆。
喻晗接過,好似無意地問: “你在這邊工作多久了?”
小維一愣: “兩年了。”
這位客人點了下頭沒再說話,好像專心挑起了筆,就在小維準備離開時,又聽見客人問: “你對一個經常穿著黑色風衣,戴著黑色口罩的男人有印象嗎?他有段時間常來。”
理論上,小維不該記得的。
畢竟他們店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