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那就是一隻硝子!
晚上初挽過去馮鷺希那裡睡的,她把自己買到的三塊漢代玉圭拿出來擺弄一番,手感潤澤光滑,雅致中透著古意,這都是好東西,如果能放放的話,過十幾年估計也能拍幾十萬。
她現在不是特彆缺錢的情況下,留一留也是可以,反正一時半會想出頭也不容易,手頭還有一百五六十塊錢,足夠她花一段了。
或者萬一看到什麼好的,也能買下來,不至於囊中羞澀。
一時又想著自己打算考大學的事。
今晚自己提起來,明天打算逛逛書店,老爺子便說讓陸建昭陪著過去。
其實初挽心裡不是太樂意,她知道陸建昭看不上自己,那她乾嘛還腆著臉上?
不過她平心靜氣的想想,拋卻婚姻可能性,就當一個普通親戚,老爺子讓他陪著自己買書,自己乾嘛不物儘其用?
講究那麼多誌氣乾嘛?
於是她也就應了。
早上時候,陸建昭過來吃早飯,陪著陸老爺子一起,正好就和初挽坐對麵,陸守儉夫婦和陸守儼也在。
陸老爺子笑著招呼初挽多吃,說初挽太瘦,之後又問起陸建昭高考的事情:“你幫挽挽參謀參謀。”
陸建昭聽到這話,抬眼看向初挽,道:“挽挽想考哪所大學?”
初挽也看了陸建昭一眼,在老爺子麵前,他明顯收斂了。
她想了想,道:“我想讀考古係,或者曆史係也行,無所謂哪所大學,能考上哪個算哪個。”
陸建昭:“今天先陪你買點高中參考書和模擬題,這兩天你可以做做,我考考你,再看看給你報輔導班,現在除了北京總工會的,也有一些社會上私人的輔導班,都可以報名。”
陸老爺子聽著:“建昭,這件事就交代給你了,幫挽挽考上大學,如果考不上,唯你是問。”
陸建昭一聽,輕笑了下,看了眼初挽:“好。”
初挽便道:“爺爺,八哥學問那麼好,自然是再優秀不過,但我的斤兩我也知道,基礎不好,考上考不上也不能怪八哥。”
陸建昭卻是很有把握地道:“放心好了,有我幫你出謀劃策,你要是對學校沒要求,應該問題不大。”
陸老爺子聽著,自然滿意,陸建時沒考上大學,隻在外貿局工作,陸建昭是大學生,經常寫點文章發表,才華人人誇,陸建昭還是比陸建時出息一些。
如果陸建昭能娶挽挽,再好不過了。
陸老爺子高興,難免多說幾句,不過這麼說著,陸建昭卻是老大不自在,馮鷺希覺察到了,便打岔,說起陸守儼轉業的事。
陸守儼退伍後,馬上能調派到一個要緊部門,就等著調令,這裡麵自然有許多門道,又提到了轉業定級。
初挽聽著,並沒太興趣,隻埋頭喝著小米粥。
陸家的小米粥熬得時候久,米也是好米,喝起來噴香。
幾個長輩在那裡討論著,晚輩都悶不吭聲,誰知道這麼說著,老爺子突然想起來陸守儼談對象的事,便問起來:“結婚方麵,你有什麼打算?”
陸守儼很不在意地說:“再說吧。”
馮鷺希一聽,蹙眉:“再說吧?這是什麼意思?上次王政委給你介紹的那個呢,孫家的閨女,不是正談著嗎?”
馮鷺希小五十歲的人了,陸守儼這個小叔子是老爺子年紀大才得的,和馮鷺希兒子差不多大,陸守儼三四歲沒了娘,馮鷺希照料著小叔子,長嫂如母,和自己親兒子一般對待,所以對陸守儼的事,就格外上心。
初挽聽到“孫”這個姓,頓時猜著是孫雪椰,她下意識看了一眼陸守儼。
誰知道陸守儼卻敏銳地察覺到了,疑惑地看過來。
視線相觸,初挽心虛,便低下頭繼續喝小米粥。
陸守儼手裡捏著筷子,淡聲道:“我也不知道。”
陸老爺子也皺眉了:“你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在場畢竟還有晚輩,陸守儼也不好多說什麼,隻是含糊地道:“需要確認下。”
馮鷺希見陸守儼這樣,知道當著幾個晚輩他不好多說什麼,便隻好暫且不提,找了個其它話茬錯開了。
吃完飯,陸建昭便要陪著初挽去逛街買書,初挽看到陸老爺子並陸守儉夫婦,在和陸守儼說話,大有盤問一番的架勢。
初挽猜著,肯定是在說孫雪椰的問題。
她有些無奈,想聽聽到底什麼情況,看看有沒有下手的機會,可惜她到底差著一輩,又不真的是陸家孩子,人家說這種話題,她也不好厚著臉皮湊邊,隻好罷了。
陸建昭帶著初挽出門去坐電車,誰知道一出門,恰好遇上了陸建時。
陸建時見陸建昭和初挽往外走,那眼神就直往陸建昭那裡掃,十分提防。
陸建昭勾唇笑了笑,笑裡帶著幾分嘲弄,很不以為意的樣子。
初挽對陸建時也視而不見。
陸建時打量著他們,到底沒說什麼。
等走出一段,離陸建時遠了,陸建昭才對初挽道:“我們先去新華書店看看吧。”
初挽點頭:“好。”
陸建昭看了眼初挽,雖然穿上了他三姐的舊衣服,但那衣服略有些大,總歸看著像是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也許是他先入為主,他就是覺得初挽骨子裡透著寒酸。
偏偏爺爺竟然想撮合自己和她。
他歎了口氣,到底是壓下心裡的反感,語重心長地教導道:“你如果想考曆史係或者考古係,這是文科,其實也還好,這關鍵呢,你是要下功夫多背。”
初挽也就道:“其實我語文學得挺好的,曆史地理也都不錯,政治那個我以後臨時突擊一下就行了。我現在就是比較愁那個數學,那個真沒辦法,正從初中數學基礎補。”
陸建昭一聽,笑了,小姑娘口氣還挺大的,他笑著說:“挽挽,你可能不清楚城裡的情況,你要知道,你不是在昌平考大學,你是在北京考大學,這北京城裡的孩子呢,學得東西可比農村要深入透徹,語文曆史地理什麼的,你覺得自己學得好,但其實和城裡一比,可能差遠了,畢竟城裡孩子守著圖書館,讀書多,你在鄉下,根本沒那資源!”
初挽聽他這語氣,瞥了他一眼,也就道:“有道理。”
陸建昭:“哎,要我說,你呢,就是被耽誤了,早幾年,你要是來我們家,讓我爺爺給你安排個學校好好讀,至於嗎?你看,好好的小姑娘就這麼耽誤了,十九歲了你想起來考大學了,不過——”
他歎了聲:“你們家情況,我也不懂,說不好,也不是我能說的。”
初挽低著頭,沒搭腔。
陸建昭見她悶不吭聲的,以為她是被自己說得不高興,倒是多少有些過意不去,畢竟也是從小認識的,當下有心找補一下,道:“你也不用太難過,你說你數學不好,其實數學嘛,姑娘家學,當然難了,女人數學都不行,不是那塊料吧!你慢慢來吧,實在不行,有問題不會,你也可以問我。彆看我是學文科的,可我數學學得不賴,總歸比你強。”
初挽沒什麼表情地道:“那倒不用了,我還得回永陵村陪我太爺爺呢,你幫我找找資料,我回家複習就行了,我們村有一個高中數學老師,我有問題問他就行。”
陸建昭:“你們村裡的老師?那也行,你慢慢學著吧。”
他覺得初挽多少有些不識好歹了,村裡的老師,那教學水平,他都不想說什麼。
兩個人這麼聊著天,上了電車,人不多,挑了靠窗的座位,就這麼挨著。
隨意扯著時,初挽不著痕跡地將話題帶到了陸守儼那裡:“七叔怎麼還不結婚?”
陸建昭顯然也不太清楚,不過還是道:“我聽那意思,他相親對象可能嫌他太冷,要掰了,不過我也就聽了一耳朵,不知道具體。”
初挽聽他這麼說,多少猜到了。
估計這孫雪椰正在和家裡拉鋸戰,想和陸守儼分了,和那個老相好結婚,但是家裡不同意,所以這個時候,那邊在吊著陸守儼。
陸建昭歎了聲:“家裡肯定想讓七叔早點結婚,不過七叔之前忙,根本顧不上,就這麼耽誤了,現在談的這個,也是老爺子讓介紹的,前幾天老爺子教訓七叔,還嫌棄他不上心。”
初挽:“是嗎……”
陸建昭笑了笑,看了眼初挽,卻是道:“其實倒是也能理解,男人嘛,忙於事業,哪想著這個,比如我,剛上大學,腦子裡都是學業,彆的真顧不上想。”
初挽聽這話,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他就差直接指著她鼻子告訴她了,我看不上你,你可彆覬覦我。
她想起自家太爺爺的心思,是一心想讓自己嫁到陸家的,陸老爺子也希望自己當他孫媳婦,老人心思自然是好的,但是時代早變了,不是那個父母之命的年代,陸家子孫一個個也都是城裡養大的,家境好見識多,自己現在就一普通農村姑娘,誰能看得上呢。
對此,初挽心裡倒是沒什麼波瀾。
不成就不成,看不上,或者不願意,明示暗示都可以,反正說明白了就行,彆像陸建時一樣嘴裡捧著心裡嫌棄著,手上還抓著不舍得放就好。
當下初挽也就道:“八哥心存大誌,忙於學業,不說彆的,就今天讓你陪著我來買書,我心裡都過意不去,實在是耽誤你了。”
陸建昭聽這個,也知道初挽明白自己的意思,對於她的知情達趣倒是很滿意,便笑道:“挽挽彆說這話,你想上進,買書而已,這都應該的。”
初挽笑了笑,便沒再說話。
陸建昭帶著初挽到了王府井新華書店,他幫著挑了幾樣參考書,初挽哪裡懂這個,反正他讓買什麼就什麼了。
這麼逛著的時候,恰好碰到一個女同誌,穿著呢子大衣,戴著一頂抓絨帽,踩著皮鞋,時髦洋氣的樣子。
那女同誌見到陸建昭,頓時一臉驚喜:“建昭,是你?你也來買書?”
這麼驚喜過後,她就看到了初挽。
她眼睛掃過初挽,顯然有些意外。
陸建昭便給她介紹了下:“這是初挽,我親戚家的妹妹,今天長輩讓我帶著她來買書。”
說完,他又給初挽介紹了女同誌。
女同誌叫蘇鴻燕,是陸建昭的大學同學。
初挽聽著蘇鴻燕這名字,卻有些耳熟,回想了下,便明白了,她是蘇玉杭的女兒。
蘇玉杭是庚子賠款留學生,留學美國,讀的是曆史係,新中國成立之初回來,當時也是趕上了,他年輕積極便擔任京大曆史係的老師。
之後更是成為京大考古係的教研室主任,深入研究瓷器,是知名陶瓷鑒定專家,中國古陶瓷研究會會長,主持編寫了中國第一部陶瓷考古史。
他的成就之一是詳細考證了明三代空白期陶瓷,在考古界第一次為空白三代陶瓷發聲。
這自然也為初挽帶來莫大的好處,她囤積的三代空白期青花瓷,瞬間水漲船高,狠狠賺了一大筆。
而此時,蘇鴻燕打量著初挽,笑問:“你是建昭親戚?你家住哪兒?”
初挽:“昌平永陵村的。”
蘇鴻燕詫異:“那不是郊區了?那你進城一趟也不容易,讓建昭幫你挑挑,多買幾本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