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他看向小惠:“走,過去幫我把餃子找出來。”
小惠連忙點頭:“好好好!”
陸老爺子見此,便道:“守儼,回來,你坐下。”
陸守儼停下腳步:“爸,我去蒸了就是,也不是什麼大事。”
陸老爺子卻固執得很,命道:“你給我坐下。”
說著,他道:“秀珺,我們家,確實現在條件好了,不缺什麼吃的,但是咱們到了什麼時候,也不能忘了艱苦樸素的道理,一份餃子,是人家的心意,沒有扔一邊白白糟蹋的道理,小惠兒都已經放鍋裡了,你再拿出來,那你想怎麼著,今天不吃明天壞了嗎?”
他說了一番,終於道:“你去把那餃子熱一熱吧。”
喬秀珺麵上便有些難堪。
她到底是長輩,竟然被當著一群晚輩的麵被這麼教訓,而且還是因為初挽的事。
她怔怔的,一時不知道說什麼。
這時候,馮鷺希進來了,笑著道:“爸,已經封火了,就算了吧,我剛才趕緊把餃子找出來了,我看著是扔白菜堆裡了,不過放心,有籠布包著呢,不臟,我放冰箱裡,明天壞不了,還能吃。”
然而,陸老爺子卻道:“封火了怎麼了,我今天還就想吃這一口了。”
馮鷺希:“那我去熱一下。”
說完就要出去。
陸老爺子:“站住。”
老爺子年紀大了,但是威風不減當年,兩個字而已,就跟釘子一樣,把馮鷺希給釘那兒了。
陸老爺子看向喬秀珺,指尖輕輕敲打著桌麵,沒說話。
周圍一眾晚輩,全都低著頭,也不敢多說。
很明顯,今天陸老爺子就是要給喬秀珺一個沒臉,就是要治治她,而且是當著晚輩的麵治治她。
雖然大家也不明白,為什麼陸老爺子發這麼大火,但大家隱隱感覺,這估計不光是為了一個餃子,這火氣,可能從陸建時就開始了,當然也可能因為彆的原因。
總之,這是一個由頭,借著餃子,老爺子敲打三嬸呢。
初挽低頭,也沒吭聲。
她要是懂事,就該過去勸勸,不過她卻不太想。
老爺子對喬秀珺的敲打,是為了給自己撐腰,拿喬秀珺當筏子,但是除了這個,可能也是多少知道喬秀珺娘家的事,也知道陸守信最近被喬秀珺攛掇著,幫襯了不少。
老爺子年紀大了,按說晚輩的事也不可能插嘴,各家過各家的,但是太過了,或者影響了兒子的前途,他終究不太看得下去。
兒子,他該教訓自然教訓,但是這兒媳婦,他也得敲打。
恰好趕上這事,算是觸了他黴頭,自然不會輕易放過。
喬秀珺站在那裡,有些茫然地看了看大家夥,她覺得總該有人出來替她說句話,結果,現在竟然是沒一個人吭聲。
她隻好喃喃地說:“爸,已經封火了,明天咱家也吃餃子,回頭自己做,明天我來包?不至於貪那一口吧……”
陸老爺子望著桌上的菜,緩緩地道:“我還就貪那一口了。”
喬秀珺愣住,不過還是道:“爸……”
陸老爺子:“這人呢,到了什麼時候,都得守住自己的本分,要韜光養晦,要苦其心誌,這才是乾大事的樣子!你看你們七叔,你們都說我最疼他,可是他小時候犯了錯,我還不是往死裡打?他十六歲就被扔到部隊裡磨煉去了,這些年也是死人堆裡爬出來的,我什麼時候心疼了?
“我們老陸家的子孫,任憑你是誰,我都得告訴他,彆忘本,這日子才好過幾天,享福幾天,一個個尾巴翹天上去了。”
說著,他望向幾個孫子孫女:“你們哪,一個個,工作挑三揀四,要這要那,天天不知足,這像什麼樣!就得把你們扔出去,到農村,到山裡,到邊疆,都給我吃吃苦頭,你們才知道這天底下到底是個什麼模樣!”
幾個孫子孫女全都低著頭,大氣不敢出。
馮鷺希聽著,從旁也低頭不說話,她當然知道,這是老爺子敲打喬秀珺呢,喬秀珺為了娘家的事,可是讓陸守信大開綠燈,幫襯著安置,安置了一個位置嫌不好,又換一個,前幾天才請客吃飯了,找了老爺子以前屬下的關係。
喬秀珺聽著這話,也是終於明白了。
她有些羞愧,覺得沒臉,又覺得委屈,她娘家兄弟是不爭氣,但是該幫襯還是得幫襯,陸家家大業大,人人都是好位置,她就是提拔下自己娘家兄弟怎麼了?
她娘家兄弟結婚,她可不得多張羅,要不說出去,陸家三房的小舅子結婚,竟然這麼寒磣,陸家自己也沒臉啊!
結果老爺子這裡,竟然還拿這個說事了。
她委屈得想哭,不過到底忍住了:“爸,你說得是,全都是在理的話,媳婦哪敢不聽,那,那我過去熱餃子吧。”
說完,趕緊出去了。
陸守儼見此,看了眼小惠:“小惠,麻煩你過去打個下手。”
小惠趕緊點頭,這屋裡氣氛可真是壓抑,她也彆扭,忙過去廚房了。
屋子裡清靜下來了,陸老爺子歎道:“這件事,不是一個餃子的事,更不是我老人家要小題大做。你們這群孩子,永遠要記住兩個字,到了什麼時候,都不能忘。”
大家都沒敢動筷子,低頭恭敬聽著。
陸老爺子捏起筷子,目光掃過一眾子孫,才緩緩地道:“藏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