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守儼在她困惑的目光中,頷首,道:“你還小,不著急。”
說完,他看向遠處。
初挽看著他的側臉,陡然意識到了。
他是說圓房的事,可以晚一些,他不著急。
初挽意外。
陸守儼輕咳,眸光飄向遠處,淡聲解釋道:“我是說隨你,看你意思,我怎麼都行。”
初挽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麼,隻好含糊地道:“……其實我也覺得都行,再說吧。”
她也沒太覺得這是個事,畢竟前兩年國家法定結婚年齡還是十八歲呢,她也夠歲數了,隻不過現在改了而已,她距離滿二十歲也就差大半年而已。
不過當然,他覺得可以延遲,那她當然沒什麼想法。
隻是……圓房這種事情,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其實她內心是希望早做早好……
那他為什麼說等以後?覺得她太小,覺得她不好看,不夠有女人的吸引力?隻是把她當成照顧的對象?
初挽低頭悶悶地吸著柿子汁,腦子裡琢磨著陸守儼的心思。
陸守儼側首看她:“怎麼不吭聲了?”
初挽慢吞吞地喝了口柿子汁:“這柿子真甜。”
陸守儼垂眸看著她,溫聲道:“那我不吃了,剩下的都給你吃了吧。”
初挽瞥他一眼:“才不要呢,那是你吃剩下的。”
陸守儼:“我隻是吸了幾口,又不是咬的。”
初挽彆過臉去:“那我也嫌棄你,就是你吃剩下的!”
陸守儼感覺出來了:“怎麼了?不高興?”
初挽:“沒什麼……”
陸守儼無奈:“挽挽。”
她叫他名字的時候,聲音溫醇低沉,帶著成熟男性對小姑娘的縱容和寵愛。
初挽聽他這麼喚一聲,都覺得心被泡在清甜柿子汁裡了。
不過不理就是不想理。
她當然知道,她不理他,他還是會哄著自己,那就哄著吧。
反正她現在確實有點不高興了。
陸守儼無奈,低首看著她。
其實仔細看,她五官生得非常細致漂亮,隻是略顯清瘦,整張臉便覺太過小巧。況且那雙眼睛黑亮,更多了幾分清純的稚氣感。
她低頭吃著柿子,樣子很乖巧,吸一小口,再吸一口氣,吸著的時候,紅潤的腮幫子鼓鼓的,像一隻貪吃的小鬆鼠。
塞外的風掠過陽翠山脈,帶著北國的絲絲涼意,拂過她的麵頰,一縷細發便撲簌在她臉上。
陸守儼伸出手,長指幫她將頭發攏到了耳根後麵。
他動作很溫柔,初挽覺得喜歡,剛才的不開心也就煙消雲散了,她仰起臉看他。
於是陸守儼便看到,她唇上沾染了嫣紅的柿子汁,濕潤晶亮,剔透如蜜。
他提醒:“挽挽,你吃得嘴唇上都是了。”
初挽好奇地看著他:“那你呢?你嘴唇怎麼沒有?”
陸守儼:“可能我吃相比較好,不像你,那麼貪吃。”
初挽有些不服氣,研究著他的唇,果然他的唇上乾乾淨淨的,而且那唇形薄薄的,很好看。
初挽便起了壞心眼。
她笑了笑,很乖很軟地道:“你嘴上也有。”
陸守儼一眼看穿她的小心思:“騙人。”
初挽眼睛賊亮,笑著說:“這兒就是——”
陸守儼抬起手指,就要碰自己的唇。
初挽:“過來,我給你擦。”
陸守儼狐疑地看著她。
初挽認真地道:“真的,你低一點,我幫你擦了。”
陸守儼見此,也就俯首下去:“嗯?”
他這麼低頭,就距離她很近了,是稍微一夠就能夠到的距離。
初挽笑,直接湊過去,仰臉,動作很快,用唇在他唇上點了一下。
陸守儼微僵。
沁涼的柿子汁沾在他唇上,柿子的香甜頓時包圍著他,他在那甜美中怔怔地看著她。
初挽點過之後,已經很快地撤了,甚至還特意後退了幾步。
她得意地笑看著他:“你看你,樣子真傻!”
陸守儼收斂眉眼,輕舔了一下唇,淡聲道:“挺甜的。”
之後,他很深地看她一眼:“挽挽的柿子比我的甜多了。”
初挽被他那麼一看,沒來由便有些臉紅,她低聲說:“那是我吃剩下的!”
陸守儼笑了:“你嫌棄我,我不嫌棄你。”
他的話很值得玩味,初挽心裡生了異樣,剛才的惡趣味消失殆儘,她有些不自在地道:“不嫌棄就不嫌棄……”
陸守儼:“過來,坐下。”
初挽總覺得他哪裡不對,帶著一點小提防地道:“你不要報複我。”
陸守儼:“不會。”
初挽也就過去了,其實這個時候柿子吃差不多了,隻剩下外麵那層厚皮了,陸守儼便撿起旁邊的乾樹葉,先幫她把手擦過了,之後又拿來手帕再擦一遍,徹底擦乾淨了。
之後,他低首:“挽挽,我們說個正事。”
初挽看他一副要談心的樣子,納悶:“你又要和我說什麼?”
剛商量了兩個人結婚先不圓房,接下來呢?是決定要和她徹夜探討偉人思想,還是要商量下他們偉大的理想?
陸守儼正色道:“我們談一件要緊事。”
初挽越發狐疑。
陸守儼:“過來。”
初挽終於湊過去。
陸守儼卻俯首,唇就在初挽耳邊。
熱氣噴灑,她聽到他壓低聲音道:“挽挽,竟然偷親我,真是長能耐了。”
說著這話,他卻微側首,之後驟然低下來。
他呼出的氣息噴灑在她臉上,他冷峻的臉龐突然到了她眼前,她始料未及,懵懵地看著他。
陸守儼的唇在距離她的唇約莫一毫米距離時,頓了下,稍作猶豫,之後到底是義無反顧地印上。
風很涼,在那帶著微涼鬆香的山風中,他的唇很燙。
初挽心慌,便下意識往後仰。
陸守儼伸出手,擋住了她的腦袋,於是她頸部便落入他掌心的控製中。
陸守儼視線落在她臉上,她顯然有些慌,睫毛不斷地撲扇著,修長的睫毛掃在了他臉頰上,撩起一陣酥酥癢癢。
陸守儼微撤回,低首看著她,她懵懵的,好像還沒太反應過來,而從眼尾到臉頰那裡,已經染上了大片的潮紅。
他俯首,額頭和她的抵上,沙啞而克製地道:“挽挽,是我衝動了——”
初挽其實隻是有些太過詫異了。
她沒想到,一個看上去要和她談談《哲學的貧窮》的男人,在一臉諄諄嚴厲之時,竟然陡然低首親了自己。
她舔了舔唇,抬眸看著他,兩個人距離太近,呼吸就這麼交錯纏繞著,他背著光,身後便是鬆樹縫隙灑下來的陽光,臉部輪廓被堵上了一層淡淡的光暈。
山風裹挾著清涼的風,發絲輕揚,有那麼幾絲被撩在了他輕抿起的唇間,於是她便看到,他薄薄的唇,很動人。
這是剛才觸碰過她的唇,她唇上還殘留著上麵的溫度。
她睫毛顫動間,目光便落入了他如墨一般濃稠的眸中。
視線纏繞間,空氣中仿佛都彌漫著如柿子汁一般的清甜。
陸守儼視線牢牢鎖著她的唇,看著她舔唇,他眸色變深:“你在吃什麼?”
他這麼說話的時候,清冽的甜香縈繞。
初挽動了動唇,低低地說:“柿子。”
陸守儼:“好吃嗎?”
初挽睜著有些濕潤的眼睛,無辜地看著他:“特彆好吃,甜。”
陸守儼在她的注視下,緩慢地俯首下來,在他的唇即將貼上她的時,他看著她的眼睛,低聲解釋道:“我說我們結婚後不著急,沒彆的意思。”
初挽:“我知道。”
陸守儼終於貼上她的唇,這一次,他試探著輕吮了下她柔軟的上唇,之後是下唇,緩緩地含住。
初挽便覺得,自己的唇化為了清透的柿子凍,被他吮住,酥麻感襲來,她的呼吸亂了,整個人仿佛都不是自己了。
陸守儼在淺嘗過後,再次撤回了,他的臉貼著她的,輕輕摩挲著。
微涼的風中,初挽能捕捉到男人過於克製的呼吸。
之後,他用修長有力的大掌輕揉著她的後腦,過於憐惜地撫著,低沉沙啞的聲音帶著隱忍:“你還小,我怕對你身體不好,也不想讓你太早懷孕。”
初挽茫然,並不太懂他的意思,她隻是有些渴,便無助地張了張唇。
陸守儼看著她失神的樣子,垂下眼簾,隱下眸中複雜情緒。
他太知道自己的心事,隻是因為她小嗎?
當然有,但並不僅僅是因為這個。
他以前給人介紹初挽,給人說這是他世交家的侄女,而她也曾被認定是他未來的侄媳婦,現在他用自己年長的閱曆來誘哄一個不經世事的小姑娘,用自己不動聲色的深沉來得到被預計是他侄媳婦的女人。
他哄著她,親她的唇,看著她在自己麵前如花朵一般含苞待放羞澀欲滴。
這是一件如此不恥的事,但他就是做了。
這都沒什麼,他並不在乎。
有些隱秘的情緒隻有自己能懂。
這裡是永陵,這裡住著一個在初挽婚姻上擁有絕對權威的初老太爺。
永陵是他曾經遙望卻無法靠近的地方,而老太爺是那個曾經把他釘死在長輩身份上的人。
他被禁錮,被世俗倫理、被陸家兒孫的擔當、也被父親的期待禁錮,畫地為牢,站在肅穆神秘的佛堂門檻外,看著他曾經捧在手心裡的寶寶被放在佛祖供桌上,成為他貪戀卻不能得的聖果。
而現在,被寄予厚望的挽挽,被看作初家唯一繼承人的挽挽,被自小悉心磨練要成為初家希望的挽挽,因為他一個淺淺的吻,有些無措地羞澀著。
沒嘗過禁果的少女,渾身散發著甜美的香,讓男人心底深處所有隱晦不可言說的邪念驟然膨脹。
他闖入了肅穆的佛殿,偷吃了供奉在佛前的鮮果,那是充滿禁忌的褻瀆,於是在他如潮的渴望之下,還殘存著無法言說的隱秘罪惡感。
陸守儼深深地望著初挽,心底生出的渴望被壓平,卻又被她眸中氤氳的水汽所點燃。
偏偏這個時候,初挽卻道:“你喜歡親我嗎?我覺得這樣親親挺好的……”
她的聲音軟軟的,帶著一些惡作劇式的渴望。
陸守儼微吸了口氣,墨中波瀾微起,他啞聲道:“挽挽喜歡我親你是嗎?”
初挽舔唇,很誠實很乖巧:“喜歡。”
陸守儼眸色陡然變深,渴望如潮,諸般惡念起,他低首,再次親上她的唇。
這一次,他更為貪婪,不但含住她嬌軟的唇瓣,還試圖叩開那裡。
初挽隻覺心跳如鼓,身子卻軟了下來。
她確實喜歡,也覺得好玩,這是她以前從未體會過的,至少和陸建時,她永遠沒有這種感覺。
她覺得沒有體驗過的,都可以試試,於是她甚至試探著伸手,想著可以勾著他的頸子。
他剛才不是說以後不圓房嘛,那他的底線在哪裡,一個男人隱忍的閾值在哪裡?
陸守儼自然感覺到了她的主動,這讓他越發生了激狂之心,他用手扶住她的腰,微側首,叩開了她的兩瓣唇——
誰知道就在這時,卻聽到一陣腳步聲,還有人在低聲說話。
隔著草木樹叢,那陌生說話聲音傳入初挽耳中。
初挽一下子驚醒,下意識推了陸守儼一下。
陸守儼放開她,安撫道:“沒事。”
說著,他把她扶正了,又幫她把頭發撫順,甚至還為她整理了衣領。
當他的指尖輕輕擦過她頸間的時候,他低聲叮囑道:“現在天還冷,下次出來戴圍巾。”
上來的是村裡的兩個半大孩子,他們背著筐,是來割豬草的,陸守儼沒讓初挽出聲,從容地打了個招呼,之後便帶著初挽往下走。
這時候天已經不早了,漫天晚霞灑在了陽翠山,永陵前贔屭馱著的巨石,巍峨地屹立在夕陽之下。
兩個人顯然都有些遺憾,剛才的滋味是如此美好,還想品嘗。
但是打斷了就是打斷了,也不至於再找一處偷偷繼續。
初挽抿唇,側首看過去,男人薄薄的唇上尚且殘留著濕潤,在如火如荼的晚霞下,竟有幾分冷峻的豔色。
於是心裡便潺潺流淌出一段情緒,麵上也不自覺染了暈紅。
他心裡在想什麼,是不是有點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