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認命,低頭研究著她那些題目,在他的監督下,按照他所說的進行口述。
他拿著彆的題目看,手上勾勾畫畫的,看似沒注意,其實一直聽著的,偶爾她說的不對,便打斷:“這裡表達不精確,你再想想,你用詞要精準,要高級,要用標準術語,不然就露怯了。”
初挽無奈:“你比老師要求還嚴厲。”
陸守儼絲毫沒有放她一馬的意思:“因為我比老師負責。”
初挽:“好吧……”
這麼折騰了半晌,初挽回答問題回答得口乾舌燥了,陸守儼才道:“先喝口水歇歇吧。”
初挽總算舒了口氣。
陸守儼做事太嚴肅了,一絲不苟,她哪裡說得不嚴謹,都要重新來,這實在是太累了,學政治太難了,特彆是對她這種沒這方麵腦子的。
陸守儼起身倒水:“先洗洗手吧。”
這種油墨的文件很容易弄得滿手黑。
初挽:“嗯。”
這麼洗完手後,初挽捧著水杯喝水,邊喝邊繼續看看,陸守儼去廚房拿了切好的水果來給她吃。
吃著的時候,初挽無意中看到旁邊有一摞相片,疊得很整齊,不過之前過來沒看到,應該是最近新翻出來的。
陸守儼順著她的目光看到照片,便道:“都是以前的照片,裡麵也有你小時候的。”
他這一說,她便好奇了,拿過來看,裡麵有陸建晨陸建暉的,也有她的,她便記起來了:“我知道了,是你回來探親,帶著我們去安門廣場玩!”
陸守儼:“是,今天收拾東西恰好看到這個了,就翻了翻。”
初挽隨意看著,最後翻到一張,卻是自己和陸守儼的合影。
背後是安門廣場,看樣子是國慶節,廣場上彩旗飄揚遊客如織,她和陸守儼站在那裡,她穿著土黃色襯衫和軍綠長褲,紮著羊角辮,傻傻的,旁邊是陸守儼,他穿著軍裝。
那時候陸守儼站得軍姿筆挺,像一把鋒利的刀,英俊銳氣,也有著少年人的清雋,而站在他身邊的她,卻還很嬌小的一隻,傻乎乎又地仰著臉看向鏡頭。
她覺得好笑:“我小時候怎麼這麼傻!”
陸守儼俯首過來,也一起看:“是挺傻的。”
初挽研究了一番:“你那時候真高,而且還挺好看的。”
陸守儼:“是嗎?”
初挽歎:“當然了。”
當時陸守儼應該還不到二十歲,卻已經軍校畢業了,成為一名大有前途的軍官,那時候應該是他人生中最為鋒芒畢露的時候吧,再那之後,他好像慢慢地沉澱下來,把年輕時候的躁動儘數收斂,變得冷靜沉著,仿佛永遠地滴水不露不動聲色。
陸守儼視線落在她臉上:“我以為我那時候很凶。”
其實這些距離初挽來說很遙遠了,畢竟上輩子她已經活到三十多歲,經曆了那麼多事,很少會回憶小時候,現在重活一世,反而要回想了。
她想了一番,道:“其實也還好。”
陸守儼默了下,道:“那你後來進城,怎麼也不搭理我了?”
就算她不記得他了,按說也不至於和他疏遠,卻去和陸建晨他們玩。
所以他偶爾會反思下。
初挽努力回憶了一番,她便多少想起當時的一些想法了:“好像是建昭說,說你回來會讓大家站軍姿,特彆累,說他們都會了,隻有我不會,讓我小心著,說你可能罰我。”
陸守儼啞然,她那個時候還很小,就是容易被人騙,這種話你也信?
初挽:“而且你就是挺凶的。”
陸守儼:“凶嗎?”
初挽:“就是凶。”
陸守儼回憶了一番:“我是對建昭他們凶,肯定沒對你凶。”
他這話一出,她便挑了挑眉:“可算了吧……”
陸守儼:“嗯?”
初挽:“那天你過去永陵村,在井台邊,你是怎麼想的,是不是以為我要乾壞事?”
陸守儼一聽這話:“我當時沒多想。”
初挽笑:“你沒多想?你是不知道當時你那臉色,簡直仿佛恨不得直接要了我的命。估計以為我要害你侄子性命,都氣死了。”
陸守儼臉色便不好看了,微抿唇:“這件事彆提了。”
初挽卻是得理不饒人的主:“為什麼不提?你當時看著我那樣子,簡直把我當犯人,恨不得抓住我逼問!”
陸守儼看著她:“那你呢?我就算當時臉色不好看,你怎麼做的,你直接就要脫衣服?”
初挽差點一躍而起:“什麼脫衣服?我那是要演示給你看!我要給你演示下人掉下去不會死,我不脫了棉襖,那棉襖濕了呢?”
陸守儼神情頓了頓,看了她一番,終於擺出諄諄教誨的架勢,道:“挽挽,記住,無論因為什麼,以後都不要隨便在男人麵前解扣子。”
初挽:“嗯?”
陸守儼垂眸,淡聲道:“因為你永遠不知道男人心裡怎麼想的。”
初挽聽著,好奇,納悶地打量著他:“那你當時怎麼想的?”
陸守儼抬眼,無奈地看她:“挽挽,能彆問這種問題嗎?”
初挽歪頭:“你這是怕了?”
反正感覺最近他特彆清心寡欲,和她一直保持距離,偶爾眼神對上,他也是不經意地挪開。
此時,陸守儼聽到這話,上半身略後仰,靠在椅子上,拉開了和她的距離。
之後,他收斂眉眼,一本正經地道:“對,我們馬上要結婚了,在結婚前,我要心如止水。”
初挽聽這話,越發納悶,想著難道他還能心理都有陰影了?
陸守儼見她那琢磨的樣子,便道:“彆想了,我們說正經的。明天我帶你去看看分的房子。”
初挽:“好。”
看了房子後,差不多再準備下彆的,她就可以回去陪著老太爺了。
雖然每天都給村裡打電話,問起老太爺的情況,不過她終究不放心,還是覺得應該自己在身邊陪著。
陸守儼:“挽挽,除了看房子,還有一件要緊的事。”
初挽:“什麼?”
陸守儼黑眸注視著她:“你好像還沒叫過我名字吧?”
初挽:“……是嗎?”
陸守儼:“來,叫一聲。”
初挽道:“叫什麼?”
陸守儼:“當然是叫我名字了。”
初挽想了想:“陸守儼。”
陸守儼微挑眉:“結婚了後,你要這麼叫你的愛人嗎?”
初挽頓時明白了:“守儼。”
當她叫出這兩個字的時候,其實心裡有些怪異,覺得這兩個字燙嘴。
陸守儼視線落在她臉上,道:“再叫一聲。”
初挽第二次叫得就順暢多了:“守儼。”
陸守儼:“再叫。”
初挽:“守儼。”
陸守儼:“再叫。”
初挽便直接給他摞擔子了:“你什麼意思?”
陸守儼:“我們馬上要結婚了,你得習慣這麼叫我吧。”
初挽:“你當你馴鴿子呢,還要馴出習慣來?”
陸守儼聽這話,眸中也帶了一些笑:“是你把自己比喻成鴿子的,我沒說。”
初挽直接起身:“好了,我政治學得也差不多了,我回去背背,你自己忙吧!”
陸守儼忙哄道:“彆惱,你在這裡背,我寫我的工作材料,我們互不打擾,有問題你還能問我。”
他便看到,初挽黑白分明的眸子緩緩地瞥了他一眼,帶著略有些小倨傲的從容,道:“不了,我回去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