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第 88 章(2 / 2)

兩個人便不再說什麼,靜默地過去了吉普車旁,他上車。

不過上車後,他卻遲遲不動,也不關上車門,就那麼坐在車上看著她。

視線交融間,無聲的熱意便開始蔓延,初挽有些羞惱:“好了你走吧……”

他這樣子,讓她想起以前動物世界裡的那些特殊時期的雄性動物,不加掩飾的本能。

陸守儼緩慢地收回目光,卻壓低聲音道:“你回去後,自己再洗洗,如果萬一疼,記得避開人給我打電話,我給你找藥。”

初挽臉低聲說:“沒事。”

陸守儼頷首:“嗯,那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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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陸守儼後,初挽安分地留在家裡,陪著老太爺說說話,沒事的時候也看看書,嶽教授推薦的那幾套書她都帶著,想起來就看看。

有些不太懂的,便請教老太爺,老太爺到底年紀大了,有些記得,有些不記得,便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初挽說,初挽頗有些受益,便寫筆記記下來。

不過她明顯感覺,老太爺身體確實不如以前了,他自己仿佛也感覺到了,這幾天都不怎麼出去遛彎下棋了,倒是經常讓初挽陪她說話。

初挽知道應該就是這幾天了。

她心裡便湧起一種無可言說的惆悵。

心裡明白,也知道,早有預期,但是當這一天來臨,終究是不舍得。

那天晚上,老太爺躺在床上,她坐在床頭,趴下來,不舍地抱住他,吻了吻他的臉頰。

“太爺爺,你早晚要離開我,那為什麼讓我失而複得,是你要陪著我再走這一程?”

她已經顧不得彆的了,失而複得卻又再一次失去的苦,讓她無法釋懷。

老太爺顫巍巍地笑了,虛弱地說:“挽挽,我要走了,你自己好好活著。”

初挽的眼淚落下來:“太爺爺,你有什麼要說的,告訴挽挽,挽挽會把你的話永遠記到心裡。”

老太爺:“其實也沒什麼好交待的,我要和你說的,都已經說過了。”

他用顫抖的手撫摸著初挽的臉,喃喃地說:“好好活著,我的挽挽啊……”

初挽不舍得,抱住老太爺,埋首在他胳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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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爺是淩晨五點多走的,走得很安詳,這一次臨走前,他並沒有念起姑姑的名字,甚至沒有再提起關於那個錦囊的話題。

初挽不知道怎麼了,老太爺變了,他不但沒說彆的什麼,就連上輩子那些話都不說了。

他不交待,她就茫然,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她呆呆地陪在一旁,握著老太爺的手,感受著那逐漸逝去的溫度,心裡終於有了一個認知,她再次失去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了。

一直到了早上六點,她給他蓋好了被子,過去村支書家裡,說了這件事。

村支書一聽,雖然在意料之中,但也驚到了,趕緊把自己媳婦叫起來,開始找人幫襯著料理後事。

初挽也用村支書那裡的電話給陸老爺子和陸守儼單位打了電話。

早上八點多,陸家的吉普車就來了,陸老爺子帶著全部兒孫到場,隨行的還有數個警衛員,縣裡不知道怎麼聽到了風聲,也都帶著人馬趕來,鄉裡自然也不敢耽誤,匆忙跟過來。

村裡人頭一次見這陣仗,也是驚到了。

最初他們隻知道初老太爺有一門城裡的親戚,很闊氣,每隔一段就會送米麵糧油,都是村裡人輕易見不到的好東西,所以哪怕以前挨餓時候,初老太爺也沒挨餓過。

等到老太爺被大官來獎勵,初挽嫁了城裡人,大家便覺得初挽厲害,但是也沒多想,畢竟看不著摸不著的。

結果沒想到,現在初老太爺沒走了,竟然驚起這麼大陣仗?

陸老爺子顯然是悲痛至極,哭得跪倒在了門前,悲愴的聲音讓人聽了為之鼻酸。

初挽倒是沒哭,她隻是穿了孝衣跪在那裡,靜默地看著桌上的遺像,麻木地在客人來了後,按照傳統,向對方謝禮。

傍晚時候,城裡又來人了,這次是政府的人,他們給初老太爺吊孝,還和陸老爺子商量起初老太爺的安葬之處。

初挽才知道,陸老爺子是申請了要把太爺爺以民主人士的身份葬在八寶山的,但是太爺爺拒絕了,他就要安葬在永陵山裡。

陸老爺子熬了兩天後,趕上有重要的會議,先走了,臨走前留下來陸守儉夫婦並陸守儼來幫襯著葬禮,至於孫輩,所有孫子孫媳婦全都留下來,要他們儘孝子孝孫的禮。

他臨走前囑咐說:“我死了你們怎麼儘孝,現在你們就在這裡怎麼儘孝。”

這麼多人,家裡根本住不下去,鄉裡張羅著要招待,陸守儼拒絕了,反正都是自家人,就在家裡隨便打個地鋪就是了。

晚上時候,陸守儉和馮鷺希年紀大,實在是累了,就先休息,陸守儼帶著侄子侄女並侄媳婦一起陪著初挽守靈。

陸守儼側首看身邊的初挽,她穿著白孝衣,沉默地坐在那裡,像是一尊纖細的玉雕,沒有任何溫度。

他低聲說:“挽挽,有我們在,你去休息一會吧。”

初挽的視線落在遠處虛無的一處,聽到這話,搖頭。

陸守儼便看向一旁的陸建靜:“帶她進去休息。”

她已經兩天多沒合眼了,今天白天又忙亂,更沒休息時間,明天還要出殯,他怕她撐不住。

陸建靜見此,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初挽:“七……七嬸,我陪著你休息一會,等下我們再來,不然,你這樣太累了。”

初挽垂下眼睛,不說話。

陸守儼從旁,看著她,道:“有我在。”

他低低補充了句:“以後我們有了孩子姓初,我在這裡守靈,不算數嗎?”

這話一出,所有的侄子侄媳婦全都看過來。

初挽視線顫了顫,看向陸守儼。

視線在那搖曳的燈光中無聲地對上,不需要什麼言語,她明白他的意思。

她張了張唇,想說什麼。

陸守儼自始至終看著她,口中卻命道:“蘇慧,玉潔,帶你們七嬸回房休息。”

蘇慧和寧玉潔是陸建昆和陸建星媳婦,聽到這話,忙上去,小聲說:“七嬸。”

初挽見此,知道他的意思,也就微點了下頭,當下幾個女眷一起回房休息。

到了房中,其實也是打地鋪,蘇慧忙收拾了那些鋪展開的孝衣孝帶,把床鋪展開,寧玉潔幫著倒了水,遞給初挽喝。

初挽確實口乾了,接過來,抿了一口:“麻煩你了。”

寧玉潔忙搖頭:“七嬸你客氣了。”

說這話的時候,她便想起去年,也是差不多這時候,她一個人在老宅,突然初挽來了,穿著打了補丁的藍布褲子,頭發剪得很短,問陸爺爺在家嗎。

她覺得對方奇怪,問起來,知道她是初挽。

其實寧玉潔聽過初挽這個名字,知道是朋友家的女兒,據說以前經常過來陸家住,老爺子也時不時念叨起來。

但她到底才嫁過來沒多久,不認識對方,又看對方打扮那樣,她多少有些沒太看上,便也不冷不熱的。

初挽識趣,自己起身走了。

誰知道初挽剛走,七叔便回來了,恰好說起這事來。

寧玉潔無奈,她還記得當時七叔知道後的表情。

想起這些,心裡便不自在起來。

其實她早就意識到了什麼,隻是畢竟差著輩,沒敢細想,更沒敢說,連陸建星都沒敢說。

但她更沒想到,當時那麼不起眼的初挽,竟然成了家裡的七嬸。

他們所有的人都要在這裡當孝子孝孫給初老太爺儘孝,而七叔,竟然甘願以贅婿的身份為初家老太爺守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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