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吳家的行動夠快, 約莫是一夜沒睡想出來的對策。
小李氏被齊妤他們救回將軍府的第二天一早, 吳家就派人上門怒氣衝衝的興師問罪, 並且矛頭直指小李氏, 說她行為不檢點, 水性楊花,勾三搭四,所以吳友堂才會忍無可忍對她動手,說原本打算關一關小李氏, 讓她反省自己的錯誤,吳家還是打算大人大量,原諒她的,可沒想到昨天小李氏夥同一行人硬闖吳家, 把吳家攪得人仰馬翻,屋舍燒毀了十餘間,差點鬨出人命。
現如今, 吳家是絕對不敢要小李氏了, 還要小李氏賠償吳家昨日被燒毀屋舍的所有修繕重建的銀錢。
老將軍夫人顧氏當時就被吳家派來的潑皮氣的暈了過去,若非將軍府裡, 有連夜從國公府派來的護衛, 說不得那些潑皮還要闖到後院去抓人呢。
便是將人趕出了將軍府,那些吳家雇來的人還是坐在李家門外, 或坐在巷子口, 擺明了要用這種無賴的方式把事情鬨大, 然後逼迫李家就範的同時, 還要踩在小李氏的肩膀上,把小李氏的名聲搞臭,斷了她以後的前程。
李家若是出人驅趕,他們四散開來,敲鑼打鼓的在李家周圍喊殺人,喊放火,目的就是吸引周圍鄰裡和路人來指責圍觀,隻要圍觀的人多了,李家就不能強行抓人,打人,因為抓了,打了就正中這些挑釁人的下懷。
這是一般市井中最常見的無賴手法,卻也是最惡毒,最不好解決的,除非你拚了名聲不要,跟他們破罐子破摔,吳家人就是斷定了李家不會不要名聲,所以才敢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法。反正汙蔑婦人不檢點,婦人就是說破了嘴也沒法和這些潑皮無賴說清楚,除非上公堂對峙,可是以這種方式去公堂對峙,那婦人的名聲依舊玩完,怎麼看都是死棋。
吳家在這邊派人敗壞李家和小李氏的名聲,那邊就把嫁在京城的兩個女兒女婿連夜召集過來,對女兒女婿哭訴了一番‘冤情’,說李家有多可惡,派人打上門,還燒了吳家多少宅子雲雲。
女兒女婿都十分憤慨,國公府公子,吳家大女婿問鼻青臉腫的吳友堂:
“李家讓打上門的是誰?”
吳友堂可憐兮兮道:“是個咱們家得罪不起的,你就彆問了。”
諫義院大夫之子,小女婿又問:
“他們都上門打人燒房子了,得罪不起難道就忍了這口氣嗎?”
吳友堂繼續哀歎:“都怪我,若是打我一個也就罷了,他連大哥都打了,可憐大哥如今被打的臥床不起,家裡房屋大多被燒了,若非真惹不起,誰能咽的下這口氣?”
大小女婿都是急性子,聽舅哥這麼說,紛紛問:
“到底是誰讓你們這般怕前怕後的?”
吳友堂繼續擺手,吳大人看不下去,沉聲說道:
“就是那平陽郡王薛玉章,他仗著郡王的身份,把我吳家搞的這般狼狽。老夫這輩子還沒受過這等窩囊氣呢。”
吳大人和兒子對望一眼,他們現在派人到李家鬨,還有現在來找女婿們,也都是趕鴨子上架,因為事情已經鬨大了,小李氏回到李家,必定要哭訴吳家對她動手和關她的事情,李家有齊家和薛玉章撐腰,絕對不會對吳家善罷甘休,與其什麼都不做被人發落,還是先發製人的好。
惡人先告狀,先把吳家對小李氏動手的原因全然推到小李氏身上,說明吳家打她是因為她行為不檢,然後因為薛玉章昨天對吳家動手又燒了房子,如果吳家被欺負成這樣都無動於衷的話,將來很可能被人指責心虛,所以,一不做二不休,乾脆來京裡找兩個女婿幫忙,要鬨就把事情再鬨大一點。
“薛玉章?不會吧。”大女婿對丈人和舅哥口中說的‘大人物’很意外。
“我還當真是什麼大人物,就薛玉章這麼個廢物東西也能把你們鬨的人仰馬翻?”
吳大人和吳友堂對望一眼,繼續唉聲歎氣:“我們有什麼辦法,他背後可是平陽郡王府啊。又是齊國公府的女婿,咱們這種人家哪裡惹得起。”
“他平陽郡王府算個屁。齊國公府也不會管他死活,聽說前陣子他還作死跟國公府鬨來著,聽說把老婆都氣的搬嫁妝回家了,我要是國公,看都不要看他,還能幫他撐腰?”
大女婿一聽說來人是‘薛玉章’之後,頓時腰杆子就挺了起來,要說滿城京貴,有大半他是惹不起的,但虛有其表,空有其名的平陽郡王薛玉章很顯然不在大女婿惹不起的行列之內,畢竟薛玉章的名聲在京城那是壞透了,吃喝嫖賭的大混子,不務正業的二流子,誰能把他當盤兒菜。
“父親和舅哥在大興府,可能不知道薛玉章在京城的名聲和做派,扶不上牆的阿鬥,實在上不得台麵。”
提起薛玉章,不僅國公府出身的大女婿看不上,就連諫義院大夫的公子小女婿都看不上,如是說道。
見兩個女婿這麼說,吳大人也就放心了。就怕他們不肯出頭,隻要他們肯出頭,對付一個薛玉章還不是手到擒來。
吳大人繼續裝無辜,裝可憐:“那依你們說,現下我們該怎麼辦?那薛玉章燒了我們家之後,還放話說不放過我們呢,也不知他還要做出什麼事情來。”
大女婿豪氣乾雲:“怕他作甚!對付他無需費勁,隻要讓妹夫的父親上個奏本,痛斥一番薛玉章的惡行,隻要奏本在朝堂上宣讀出來,他薛玉章就算是完了,說不定郡王的帽子都要給直接擼掉。”
大女婿指著二女婿說道。
二女婿有些猶豫:
“這個,讓我父親參他呀?那薛玉章不是要恨上我們家了?我們家也不是什麼高官府邸啊,能行嗎?不如還是韓姐夫以國公府的名義出麵,直接處置了他吧。”
“國公府直接處置他名不正言不順,要不你讓你父親先參本,等朝堂上宣讀過後,我再讓我父親站出來說話,我們雙管齊下,薛玉章必然死定了。”
大女婿對這件事相當熱衷,上個月他夫人剛給他添了個大胖兒子,一直埋怨他不肯幫她兄弟在京中謀個差事,現在他幫她兄弟解決家裡的事情,就是不謀差事,她總不能再埋怨他了。
當然了,事情最關鍵還是因為,參薛玉章的本,可比幫她兄弟在京城謀差事要容易多了。
小女婿是個耳根子軟的,被姐夫一攛掇,旁邊還有嶽父和大舅哥巴巴的看著,要是不答應的話,麵子上實在說不過去,想著反正隻是讓父親參一本,父親當官乾的就是這事兒,每年不知道要參多少湊數的,這薛玉章雖是郡王,但在京城中劣跡斑斑,都不知道被禦史參過多少回私德不修,多他父親一個參他也不多,還能幫嶽父和舅哥出出氣。
“好吧。我父親現在在諫義院裡,要不嶽父大人和舅哥跟我去一趟,當麵把事情說了,我父親也好儘快寫奏本。”小女婿如是說。
吳大人和吳友堂連連點頭答應,有了大小女婿的幫忙,一行人很快就來到了諫義院門口,見到了親家公,吳大人和吳友堂當著親家公的麵,又一次把小李氏和薛玉章的‘惡行’訴說一遍,親家公聽了之後,義憤填膺,當即便答應為吳家‘仗義執言’。
在京城做了這一係列的事情之後,吳家父子就千恩萬謝,心滿意足的回大興等待消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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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妤在馬車裡掀開車窗簾子往李家巷口看去,李家巷口聚集了不少人,有鬨事的,有看熱鬨的,人頭攢動,指指點點。
琥珀下車打聽了情況後,爬上車來對齊妤稟告:
“這吳家欺人太甚,不知從哪裡找來這麼一幫無賴潑皮,趕也趕不走,見人就滾地撒潑瞎嚎瞎叫,街坊四鄰都出來看熱鬨了,這麼下去可怎麼是好啊。”
齊妤麵色凝重,目光幽沉的盯著外麵,明珠說道:
“關鍵這些人口無遮攔,罵的那話太難聽了,完全不顧姨太太的名聲,可這種事情,咱們也拿不出什麼證據來反駁,難道咱們就拿這些小人無可奈何不成?”
齊妤沉聲道:
“要把這些人趕走不難,關鍵是怎麼堵住悠悠眾口。”
誣告婦人不檢點這事兒,著實有點難辦,對方擺明了是不想要臉了,可你總不能把自己的臉也摔地上,跟他們一起不要了?
“堵住悠悠眾口的事情可以慢慢說,咱們還是先想辦法把這些混球趕走吧。再鬨下去,李家今後還怎麼在這條街上住下去。”明珠說。
“這些人擾亂治安,如今隻得找京兆府或巡城出兵才師出有名,你現在馬上……”
齊妤的話還沒吩咐完,就聽見外麵傳來一陣陣的騷亂聲,比之先前還要大聲。
往車窗外看去,就看見排成兩隊的百人京兆府官差突然出現在人群中,人群看見官差就趕忙躲到兩邊,給官差讓出了一條寬闊的路入內。
明珠和琥珀十分納悶:“咦,怎麼咱們還沒去找,京兆府的官差就來了?”
齊妤想了想,心中有了個猜測。
為首官差趙班頭帶著手下,從李家巷子口一直來到李家門前:“讓開讓開!京兆府辦案,閒雜人等全都退下。”
今日來李家門前撒潑打諢的混混,平日裡都是在街頭上混的,進班房坐監牢那都是家常便飯,對趙班頭自然也不陌生。
混混裡的頭子見狀迎上來,點頭哈腰對趙班頭道:
“班頭好啊。我們可沒乾什麼事兒,是不是嫌我們吵了,嫌我們擾民是不是?這可怪不得我們,要怪就怪李家出了個娼婦,被夫偷漢,我們這些人也是仗義,為人打抱不平。”
“你們這瘋狗似的滿口胡沁,到底替誰打抱不平?”趙班頭冷哼一聲。
因為官差的突然到來,剛才周圍還亂哄哄的人群,現在也變得鴉雀無聲了,每個人都擯住呼吸聽官差和這些鬨事的人說話,每個人都想聽到第一手最新資料。
“我們是替吳家相公打抱不平啊。這李家娼婦背夫偷漢,見事發就逃回娘家來避難,這等不知廉恥的婦人,就該揪出來浸豬籠,大夥兒說是不是?”
混混頭子試圖挑起人群附和,奈何在兩百個官差威嚴赫赫麵前,百姓們誰敢出聲,周圍依舊十分安靜。
趙班頭冷笑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