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係統來著。
池寄夏愣了愣。
他有係統為什麼還會演崩?
那段回憶他記不清楚了,好像演著演著就情緒失控了。
“……而且後來我媽就進了精神病院,因為我演得太爛了。”池寄夏自嘲地聳聳肩,“你們說我慘不慘,嗬嗬。”
這次倒沒有人再嘲諷池寄夏了。薄絳甚至還拍了拍他的肩膀。就連易晚也抬頭,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
池寄夏反而有些心虛了。
他說不清自己是哪裡來的毛病。寧願被人當成個醜角在嘲笑,當成個搞笑角色來玩耍,也不願意這些人用正經的眼光來看他。終於,他咳嗽了一聲說:“這個CD怎麼弄?”
……
幾人以最快的速度跟著外麵等候已久的所有人把東西弄好了。
距離最後通牒還有5小時,明明一切就緒,五人卻死乞白賴地說還得改一下音頻。
還得自己來潤色。
其他人非常無語,劉哥也火燒眉毛地催眾人。就在所有人要強行拿著曲子走時,章漸華說:“讓他們改吧。”
眾人是真的沒想到章漸華會出現。畢竟最近公司裡關於他的流言四起。章漸華見眾人看來,笑笑道:“精益求精,不是麼?”
池寄夏:“你之前……”
章漸華:“請假去治胃脹氣了。”
他剪短了頭發,病也好了,看起來比之前憔悴不少,眼神卻堅定不少。劉哥看章漸華有條不紊地分析發行流程,強行讓他們擁有了這5小時的時間,無法反駁卻又急得跳腳:“你就由著他們吧!”
安也霖倒是很心向往之:“易晚,你的個人經紀人能力很可以……”
他眨眨眼,又覺得章漸華長得有些眼熟。
他隱隱約約記得自己上輩子曾經見過這樣一個男人。但和章漸華完全不一樣。他很疲憊,低著頭唯唯諾諾地跟在楚殤身後,什麼話也不敢大聲說。
大概是認錯了吧。他想。
在幾人又進練習室前,章漸華和易晚碰了一下拳頭。他對易晚笑了笑,露出了一顆虎牙。
易晚:……?
他看見章漸華手腕上的手表好像是戀綜程導的異色同款。
幾人帶著新歌坐在練習室裡,再次沉默。
半晌後,丁彆寒道:“我去個廁所……”
他沒走幾步就被安也霖以一言難儘的表情攔下:“你去廁所帶著我們的電腦和CD做什麼?”
丁彆寒沉默許久,道:“錄下地獄的聲音。”
池寄夏吐槽:“屎尿屁嗎,是很地獄。”
丁彆寒:…………
…………易晚!!
他轉頭看向易晚。不知何時起,這個惡魔居然成了他生命的重心。易晚拍拍他的肩,說:“放下吧……”
然後丁彆寒兜裡多了一隻錄音筆。
丁彆寒:!!
易晚什麼時候把錄音筆揣身上的。
恐怖如斯。
丁彆寒一去廁所三十年。池寄夏也跑去睡覺。睡前他理所應當地找易晚要錄音筆。
易晚給了他一根,並露出一言難儘的表情……
池寄夏當時還不知道。直到他入睡後才意識到,錄音筆好像……
是不能被帶進夢裡的。
薄絳說:“我們不能再等下去了。”
他皺著眉頭想:“我們之前有去過哪個比較靈異的地方嗎?”
安也霖和易晚對視一眼。安也霖說:“安家宴會!!”
有人見到畫皮鬼了來著。
易晚打了個噴嚏。安也霖又遺憾道:“那裡已經關掉了。安家破產,會所也在被法拍。而且離這裡太遠了,開車四小時。”
“有彆的地方麼?”易晚瞟著廁所問。
丁彆寒怎麼還沒出來。
薄絳想了想,又道:“傅總大宅。裡麵發生過獻祭。”
易晚&安也霖:…………
兩個人同時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薄絳皺了皺眉頭,總覺得這兩個人分彆在那座宅子裡有自己的小秘密。
“那裡也很遠吧。”易晚說,“開車五小時。”
“我們隻有五小時。差點忘了。”薄絳道。
他低頭翻地圖:
“五小時之內的靈異地點……”
他停住了。
“麓山療養院,時常有鬼哭——我們去那裡看看吧。”
“我覺得我們不如等丁彆寒從廁所裡出來……”易晚抗議。
薄絳說:“不行,我不允許屎尿屁出現在我們的專輯裡。”
易晚:……所以真的不是。
不過還好易晚早有準備。他留了一份原曲和一台電腦給丁彆寒。即使他們走了,丁彆寒也能獨自完成任務,並把歌發給劉哥。
順便還編輯了一條短信確保萬無一失。
準備好這一切後,易晚放心地跟著眾人去麓山療養院放煙霧彈了。走在路上他還在想,丁彆寒不愧是他最有性價比的隊友。
……然後另一個本該有性價比的隊友也來了。
“你們這是往哪裡跑?”池寄夏拉開車門就擠了進來,把易晚和安也霖都往裡麵擠了一個身位格。車在鈔能力加持下很快到達旁邊高速,薄絳這時說:“麓山療養院。”
池寄夏的臉空白了一瞬。
易晚想起放在池寄夏房間桌子上的文件夾。
麓山療養院。
那個他收集了一堆資料看,多次,多次揣摩,卻總是不敢去的地方。
——池寄夏母親的休養之地。
汽車暫時停在一個紅燈十字路口。出乎易晚意料,池寄夏沒有鬨,也沒有非要下車。他隻是坐在那裡,看著車窗發呆。
——或許他早就想去了。
隻是借著這個機會,剛好可以一起去。
馬路邊上是一家燒烤店。燒烤店大屏幕上播報近日新聞。
“據悉……喻容時……謝子遇……案件。”
“本市晚間新聞也在播放這個呢。”安也霖吃了一驚。
一時間所有人都有些尷尬,且看著易晚。隻有司機來了興致。綠燈亮了,他轟了一腳油門,說:“你們知道那個……喻容時吧?”
“彆看這個人平時人模狗樣的,原來私底下玩這麼臟手段,為了競爭就把人誣告進監獄裡?牛逼啊。”
“謝子遇?你說謝子遇能不能做這樣的事?我說,人一個大明星想要什麼樣的女的沒有啊?至於搞這種事情嗎?”
“那個喻容時表麵上沒有什麼花邊緋聞,私底下不一定玩得多花呢。而且他家裡有權有勢,這種人一般都變態。最喜歡玩的就是老百姓了。還有他那些歌,指不定誰寫的……誒??你乾什麼?”
“司機大叔,如果我是你,就送完我們回家看看自己的妻子在乾什麼。”易晚麵無表情地戳著輔助駕駛屏上顯示的微信信息,“山坪路可沒有什麼音樂節啊。而且您的妻子好像用的是情頭啊。”
“你……”
“而且有你這樣的爛人妻子出軌也情有可原吧?畢竟你車上還扔著一張特殊服務的名片呢。”易晚將另一張名片扔到車前座,“自己生活臟的人是不是看什麼都很臟啊?”
“……”
司機剛想發作,然後就看見整整四個小夥子瞪他。
TMD。
司機把幾人甩在麓山療養院門口,憤怒地揚長而去了。安也霖看見易晚下車後一直在拍自己的褲腿,像是在撣不存在的灰。
安也霖又忘記了自己在和易晚慪氣,於是道:“易晚……”
“隻有我能利用他吧,說好了的吧。”易晚說。
安也霖:?
易晚這話倒像是在咕噥:“說好的要和我營業來躲避絲……現在也做不到了。真差勁啊喻老師。早知道就換一個了。”
安也霖:……?
易晚低頭又玩手機,通過郵箱給某個許久之前的郵箱發了一條消息。
但他知道灰宮一定會看。
“你惹毛我了。”
這是這條郵件的全部內容。
……
與此同時,藍光大廈,灰宮。
“果然。”灰宮笑了笑,“誰也沒辦法承受專輯被反複奪取之苦。”
即使是沈終也不能。
灰宮覺得有些意思,又因沈終這份過於傳統的反應而失去了些意思。
“既然這樣,不如去看看秦雪心練得怎麼樣了。”他自言自語道。
易晚:屁嘞。
……
“麓山療養院怎麼這麼多人?”安也霖道。
療養院門口亮起了紅燈。這片位於野外的療養小區中跑出了不少工作人員,圍著附近緊張地尋找。他們舉著探照燈四處照射,從各個陰暗的角落、到叢生的灌木。
他們看起來不像是在尋找丟失的東西……
而是丟失的人!
幾人心中莫名一緊。薄絳小聲道:“傳說中鬨鬼的是三號樓,我們去三號樓錄完就回來。”
說完,他用手機刷新了一下藍光的網頁。
依舊沒有他們的新歌出現。
薄絳依靠這個方式來判斷自己的決策是否正確。如今未來依舊向好,這說明他的選擇又是正確的。
幾人悄悄地往裡麵溜。易晚注意到池寄夏臉色慘白,像是心被懸到嗓子眼。他拉了拉他的袖子,示意他跟上。
幾人終於來到三號樓。然而發生患者丟失的,似乎也是三號樓。
幾名護士和醫生在那裡爭論著。
“……也不知道為什麼,明明這段時間都好好的。今天吃晚飯,看晚間新聞的時候也好好的。後來回了房間,不知道為什麼就發狂了,趁著人不注意拔掉針管跑出去了……”
突突,突突,突突。
心跳得越來越快。
“有家屬信息沒?”
“有,好像是個兒子,隔兩個月來看次她。也不進去見人,在門口看看,就走了。”
“另一個年輕男的來看她多一點,就是每次戴個墨鏡怪裡怪氣的。好像姓餘什麼的,也不知道他們兩個是什麼關係。”
“能有什麼關係?年齡差那麼大,要有什麼關係才,嘖嘖嘖……”
“唉,說起來這女的年輕時還是個什麼舞蹈藝術家……什麼演員?現在老了也是晚景淒涼。都說養兒防老養兒防老,還不如不養呢……”
“都他媽在乾什麼啊!!!”
霍然一聲咆哮嚇到了幾名護士。她們震驚地看著向她們大步奔來的年輕人。年輕人戴著麵具,卻不掩臉上的憤怒扭曲:“人都走丟了,還在這裡八卦什麼?”
“找人啊!去找啊!
!找!”
池寄夏在跳舞時經常被老師說WAVE的手勢不夠大,可這一刻,他伸展雙臂的樣子像是恨不得掛起狂風,好讓所有八卦的、沒用的、討厭的人滾出這裡,刮掉所有的障礙物,去找他想找的人。幾個膽小的護士作鳥雀散,唯一膽大的護士喊道:“你是什麼人啊?罵人?”
“我是她兒子!!”池寄夏和她對吼。
“誒誒誒!”遠處有人喊,“東區找了嗎……”
池寄夏如風一般地衝了出去。
留在原地的安也霖等人:……
“我去幫他找吧。”安也霖撩了一把頭發,嘟噥著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薄絳見易晚也要走,抓著他的手臂道:“我們的歌……”
易晚說:“薄絳,你刷新一下。”
薄絳不明所以地刷新了一下藍光的界麵。易晚說:“既然我們的歌沒有出現,就說明我們的方向沒有錯誤。”
“這……”
易晚拍了拍他的肩膀,走了。
薄絳站在原地。偌大的療養院一時間像是隻剩他一個人。他抿著唇,看著其他幾人離開的方向。
簡直不可理喻。他想。
太不可理喻了。
他拿著錄音筆慢慢地也走,卻不知道自己也在下意識地看向灌木深處,又或是建築遮蔽處。
月明星稀,薄絳很久沒有在這個世界裡這樣安靜地走過一次了。他不知不覺間就走了很遠,街頭路燈昏暗,飛蛾與灰塵繞著光源飛舞。他眯著眼,順著路燈的燈光往下看。
路燈下的座椅上坐著一個人。
那是個女人,有些老了。但頭發梳得一絲不苟,穿的衣服也很整齊,昂著下巴像是在等誰向她走來。薄絳想她一定不是那個失蹤的神經病。
畢竟她看起來一點也不蓬頭垢麵,甚至衣著整潔,像是在等孩子放學的中產階級家長。
於是他順著她的目光向遠處看去,遠處是一家少年宮。
……
麓山療養院的環境設施很好,綠蔭遮天。
易晚獨自一人走在這片白牆綠樹之間。夜幕已經落下來了。他隻聽得見自己的腳步聲,他平靜地用手電筒照著兩邊。
終於,丁彆寒回了他的短信。
一段“……………………”。
一個“好”。
易晚這下放心了。想必歌的事已經辦成了。
丁彆寒在這方麵還是很靠譜的。
……
.裡的丁彆寒:……
這個副本剛好是恐怖招鬼歌謠……把它放進歌裡,好像……也沒有很不對勁?
他思考。
……
沒事可乾,不如走走。四周太寂靜,讓易晚不知道自己是在現實還是在夢裡。
每個窗口有藍色的窗簾,窗簾裡住著在此養病的病人,窗口裡有人在等候逃亡者的熱鬨,有人在窺視他。
看著那一個個窗口,易晚忽然有個荒謬的想法。
到底是他們在窺視他,還是他在窺視他們?
有沒有一種可能,在某個未來,在某個世界裡,“易晚”已經瘋了呢?
其實瘋掉的不是這個世界,而是他。如今的他其實已經被關進了一家精神療養所裡。早中晚三餐,定時電擊。喻容時是他的主治醫師,他每天坐在白色的小床上玩積木,丁彆寒池寄夏等人是他隔壁病房的病友。每到需要檢查時,他就乖乖地跟著其他人一起排隊出去,一起乖乖地被醫生用聽診器聽胸口。
不管怎麼樣,這都比現在的這個找不到真實感、卻又讓他們生活於此的世界要來得更真實吧?
……
這太荒謬了。
易晚搖搖頭。這時他意識到自己在幻想中已經距離窗戶太近。
他決定離開。
淡藍色的窗簾晃了晃。
!
下一刻,易晚聽見了仿佛能戰栗他整個人生的聲音。
“是……小終嗎?”
“沈終?”
“是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