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她揚起臉來,沒有笑,“很討厭。從過去到現在,他甩這麼多人的臉子。我卻隻能在這裡討好他哥哥。”
兩人沉默地走,途徑一處熟悉的涼亭。秦雪心突然覺得心中酸澀難言。最終她說:“……對不起。”
很輕的一聲。
易晚說:“你不用和任何人說對不起。你沒有犯錯。”
“我現在都知道了。你當時明明已經走了,跑回來是想幫我吧。”秦雪心道,“如果當初你沒有回來,現在站在這裡的也不會有我。我已經因為巨大醜聞退圈了吧。”
在她知道這個世界的陰謀,和林夢的詭計前。
她曾成為對方指尖的傀儡,一步又一步地走向他們為自己設計好的結局。
和薄絳的兄長亂搞被抓到,身敗名裂退圈。
易晚沒說話。秦雪心又自嘲地笑笑:“可我現在卻成了藍光的人了,加上我在《繞天愁》劇組……易晚,是我對不起你。”
易晚說:“不算。”
秦雪心依舊認認真真地說:“易晚,我隻和你說。如果他們要害你,我是絕不會害你的。”
隻有你。
易晚說:“不要下承諾。承諾是很難做到的。而且既然你之
前可以被他們算計,他們如果再算計你來害我,也是你躲不過的。”
秦雪心終究苦笑了:“你還是那麼直接。”
易晚知道秦雪心也沒什麼彆的好解釋的。貪欲,權欲都是人之常情。而且秦雪心曾被林夢打壓了那麼多年,誰又能甘心放棄這個機會呢。
放在裡甚至是因果報應,輪回不爽呢。
“林夢最近過得挺不好的。她被天道和藍光放棄了,她的丈夫也不再愛她。她以前做的醜事被爆出來,各大廣告商紛紛和她解約……你不知道吧?她曾經在圈子裡放了不少關於你的壞話。之前戀綜上洪蕾對你態度那麼差,也有她的關係。”秦雪心說。
是因為說這些會讓秦雪心覺得更安心嗎。
就好像自己隻是取回了自己應得的,沒有做錯什麼一樣。
易晚說:“嗯。”“好奇怪,你好像完全不會生氣。”秦雪心說,“如果今天陷在這裡的是林夢,你會救她嗎?”
她期待易晚回答一個會或者不會。可易晚隻是說:“如果那天如你這般陷在這裡的是林夢,我會救她。”
隻是一個能否改變命運的嘗試,無關人是誰。
秦雪心的笑意淡了,她又道:“我還知道一個人最近的消息。他沒能進入藍光,過得不怎麼樣。他剩餘的一點粉絲也在持續地辱罵你……”
“如果陷在這裡的是薑北,你會救他嗎?”
“……”易晚挪開了眼睛。
“會。”他說,“隻是如果不是因為我。他應該。”
還會是那個笑容燦爛的喝著橘子汽水的少年嗎?
秦雪心終於彎起了眼睛。她輕鬆地說:“你何必為他愧疚呢。即使不是你,他也會有其他的路子,然後進入娛樂圈。至少這個地方,比其他地方賺錢得多。”
“我當初進娛樂圈就是為了賺錢的。我爸在我十八歲時想把我賣給一個老板,彩禮四十萬。”她甩了甩頭發,“後來我看見那個老板,他已經破產了。”
“我以前叫秦念兒,不叫秦雪心。秦雪心是我改的藝名。然後我把自己賣給那家經紀公司十年。”她又笑笑,“這次至少沒有改名。”
她裝得很好,看不出來她是真高興還是假高興。
兩人繼續往裡走。秦雪心又轉移話題說:“賺再多錢也比不上薄家,這些字畫。要是我姓薄……”
易晚說:“就像我之前不知道你叫秦念兒。薄絳也未必如你想象中那般高興。”
“他能有什麼……”
秦雪心正欲搖頭。轉過假山,卻為眼前所見震懾。
“這是……”
薄家有假山,自然也有河流。
靜靜的河流上,一張又一張的畫卷被隨意地棄置著。
掛在梢頭,扔在水裡。
……
“這樣私闖民宅真的好麼……”安也霖抱著手,在後麵吐槽著。
小助理:“沒辦法,我們這是在找人嘛。他電話也不接,微信也不看。”
安也霖想到在堂前所見的一切,也感慨道:“看起來薄絳在家裡也不怎麼順心。”
這是他第一次來薄家,也是他第一次知道薄家在光鮮亮麗的表皮下還有如此肮臟的一麵。
劉哥:“是啊,所以得快點把他帶回公司,讓他在公司擬裡享受家的溫暖。”
安也霖:……這梗沒完沒了了。
劉哥和小助理走遠了。安也霖偏過頭,看見丁彆寒正在進入一個房間。這房間看起來像是薄絳的書房。
“你的動作為什麼……”安也霖吐槽。
丁彆寒:……
這種看起來像古宅的東西總是會觸發他對於無限流的一些肌肉記憶。
他打開手電筒向內部照去,心裡易晚揮之不去,表情自然凝重。
此時。
“啪。”
安也霖:“這裡有頂燈的。”
丁彆寒:……
作為薄家最受矚目的下一代,薄絳雖為分家,也有屬於自己的一個大書房。書房設施極為雅致,入目所見便是一麵大書架,上麵擺滿各種買來借來的古籍。
書房裡窗戶不大,沒什麼光。連著裡麵各種古樸擺件,不知怎的,兩人都覺得有點陰森森的。
非常陰森,像是上一個時代的遺物。
丁彆寒望去:“這麼多古籍……”
總覺得DNA又動了。
安也霖:“誒你看,這裡有一箱五年高考三年模擬,還有一箱曲一線薛金星,原來大學霸也要刷題啊。”
他蹲下身,這幾箱子教輔書倒是衝淡了房間裡的陰間氛圍。
兩個人全然忘記了要找薄絳這件事,自顧自地在薄絳的書房裡快樂起來。丁彆寒掃過另外兩麵牆:其中一麵牆還是書櫃。還有一些擺著古董類似東西的櫃子。另一麵牆則比較詭異了。
上麵掛著許多畫,看起來都是薄絳畫的。
隻是畫作內容很奇怪。不是無邊黃沙,就是似血殘陽,要麼就是破敗的城樓。
畫作上有股奇怪的味道……丁彆寒低身細細去嗅。不知道為什麼,薄絳住的這棟小樓總給他一種奇怪的感覺。
奇怪又熟悉,簡直就像是他之前去傅家老宅時的感受一樣。有異曲同工之妙。
安也霖還在低著頭盯薄絳的五三。丁彆寒在畫作前向後退兩步,轉向了那座巨大的書桌——書桌旁邊的小桌上扔著幾本書。丁彆寒看了一眼封麵,都是過去薄氏王朝的曆史典籍。
薄絳研究薄氏曆史還挺正常的……儘管丁彆寒那種不安的直覺越來越濃了。
書桌上則是半乾的顏料,與一幅畫。丁彆寒一步步靠近那幅畫。
然後他看清了畫上的內容。
黃衫,清瘦,高挑,長發……
一個青年。
一個沒有臉的青年!
突然間,直覺動了。這是丁彆寒在生死場上磨練出來的直覺。多少次他曾靠它死裡逃生。丁彆寒盯著那幅畫,忽然間,他有了一種極為陰間的不祥之感。
這畫上的人是多年前的人,好像已經死了。
可不知怎的,它周身的氣質太熟悉了。熟悉到讓丁彆寒覺得它已經來到了自己的身後,穿越時光,借屍還魂,正在釋放寒意……
“不知道為什麼。”丁彆寒凝重地想,“自覺得安也霖和傅總家那幅畫上的人已經死了之後。”
“我覺得薄絳這幅畫上的人也已經死了。”
“你們在我書房裡乾什麼?”
薄絳的聲音從兩人背後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