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美夢成真(2 / 2)

他長得和池寄夏很像。

“還在搞你那堆東西呢?”池寄夏說,“出來了,給你介紹個新朋友,他叫易晚。”“我們才認識一個小時。”易晚說。

他覺得“桐桐”自見到他後,就盯著他看。桐桐的眼睛很大,盯著人時有種無機質的、像是有機器在掃描他似的感覺。這種直覺讓易晚覺得有點不舒服。

“你好。”吳桐走到他麵前,向他點點頭。

他看起來很內向,在麵對易晚時……不知道為什麼,有種不敢抬頭、總在挪開視線的感覺。池寄夏像是完全沒意識到似的,他很自然地從房間裡翻出遊戲機和手柄,又從冰箱裡拿出幾瓶蘇打水,招呼兩個人一起打遊戲。

“我們打馬裡奧吧?好不好?”他說。

兩個人在他身邊一左一右地坐下。吳桐看起來很緊張,他問:“你們怎麼認識的。”

池寄夏於是如此這般地一說。吳桐說:“哦……”

“桐桐你怎麼回事?今天死了這麼多次?不像你啊。”池寄夏握著手柄抱怨,“易晚,彆看他今天這麼菜。他平時可是個遊戲高手,我從來沒打贏過他,除非他讓著我,哈哈。”

冰凍的蘇打水喝多了肚子疼。池寄夏打到一半就去上廁所了,還讓他們彆背著他打:“我回來要檢查進度的!”

小客廳裡隻剩下易晚和吳桐。

吳桐低垂著眼,易晚卻能感覺到,他在若有若無地偷偷看他。易晚有些疑惑地說:“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你。”

他覺得這個少年有些眼熟。

少年明顯緊張了起來。他說:“我在棕南外國語讀高,是不是課間操時見過?”

易晚:“哦……”

易晚看了一眼牆上的時鐘,小聲說:“不知道嬸嬸回家沒看見我,會不會擔心。”

少年小心翼翼地問:“你和嬸嬸住一起嗎?”

像是有點擔心什麼。

易晚:“嗯。我父母在國外。下個月他們要回來看我。”

他昨天睡前看見嬸嬸放在他桌上的、父母寄回來的明信片。易晚的父母每周都會往國內寄一張明信片。他們在國外複合了,和好如初,順便環球旅行一年。桌上的明信片說,他們下個月要回來。

從此一家口生活在一起,就永不分離了。嬸嬸還說,政府拆遷這棟樓,在附近的高檔小區裡安置回遷房。嬸嬸家簽了合同,也分到一套。易晚的父母打算買下嬸嬸家對麵的那套房,一梯兩戶,兩家人還能一直住在一起。

少年像是鬆了一口氣:“真好啊……你很幸福吧?”

易晚:“嗯。”

隔間裡傳來池寄夏衝水的聲音。少年像是比剛才輕鬆了一點。在池寄夏推開門前,易晚說:“……可我剛才沒說過我是棕南外國語的,身上也沒帶任何和棕南外國語有關的東西。”

“你怎麼知道,我是棕南外國語的學生?”

池寄夏推開了門。

“我回來了!”他揚著笑臉說,“你們怎麼了?”

他有點疑惑:“空調太冷了嗎?”

……

“主板壞了,挺多地方要重做,不過能修。等天過來拿吧。”吳桐的母親說。

天色晚了,易晚暫且告彆。他用極客吧裡的座機給顧若朝打了電話。顧若朝先是罵了他一頓,之後聽說他去了極客吧,興高采烈地說等易晚回來拿手機時,他也要過來看。

“嗯。”易晚說。

池寄夏給易晚打了個車,給了易晚一個新手機當這幾天臨時用的賠禮。送易晚上出租車時,他說:“以後沒事時也可以過來玩啊。我平時都待在這裡。”

他靠在車窗上,支著腦袋,有點漫不經心地道:“真奇怪,就感覺和你特彆投緣。”

易晚越過他的肩膀,去看站在他身後的吳桐。吳桐低著頭,什麼話也不說。

出租車越過五光十色的城市,到達小巷。易晚沒有立刻回家。空氣潮濕悶悶的,像是要下雨。他找了個長椅坐下,看著前麵賣藝的老頭。

開始有雨滴落下了。

一開始雨比較小。易晚沒有立刻出發。他坐在椅子上,戴著耳機,聽一首從網上下載下來的歌。直到雨水打濕他頭發了,他才睜開眼睛。

一個一身黑衣的,撐著傘的年輕人站在他的對麵。

那人很俊美——是那種無可挑剔的俊美,溫柔,平和,五官像是遵循黃金比例被畫出來的。他站在那裡,眼裡有點茫然,又有點說不出來的情緒,易晚知道他在看他。

年輕人走過來時,易晚不知怎的,往後瑟縮了一下。他愣愣地看著他,開口時的話卻是:“你是?”

“我……”青年也愣了愣,低頭有點尷尬,“不好意思,我不知道為什麼,就走過來了。”

“……”

“下雨了,你沒有傘,是麼?”青年說,“要不要我送你回家?呃……我不是壞人。就是看你沒有傘。”

這應該是青年靠近他的理由吧。

可從一開始莫名的瑟縮之後,易晚覺得他身上的氣息並不討厭。每個人的身上都或多或少的有攻擊性,青年是唯一一個讓他感覺不到絲毫攻擊性的人。易晚隻遲疑了一下,就鑽進了他的傘下。

兩個人在傘裡慢慢地走,雨滴答滴答地打在傘麵上。青年自我介紹:“我叫喻容時。”

易晚說:“我叫易晚。”

兩個人一路上都沒說話。直到易晚說:“你是做什麼的?”

青年說:“之前是博士生,剛畢業。學心理學的。”

易晚:“哦……”

青年說:“你是學生吧?”

易晚:“剛才為什麼走向我?”

筒子樓到了。

青年說:“可能是因為看你沒有帶傘吧。”

易晚抬頭看他,皺著眉頭:“我家人說,說話莫名其妙的人,都可能是人販子。”

青年有點尷尬:“……我不是。”

易晚:“謝謝你送我回家。”

他背過身,又轉頭看了他一眼,然後就跑上樓去了。腳步聲響在空空蕩蕩的樓道裡,發出風鈴一樣的回音。

跑到樓時易晚往下看,他看見那個青年還站在樓下,撐著傘,愣愣地看著他這棟樓的方向。

有阿姨路過,問他:“小晚在看什麼?怎麼了?”

易晚:“有人販子在盯我回家。”

阿姨:“……”

易晚在樓蹲了一會兒,直到樓下那人離開,才回到自己的家裡。叔叔嬸嬸還在外地參加婚禮,沒有回來。他把洗好的衣服取出來晾著,在雨夜裡,又在燈光下看了一眼堂弟的學生證。

易晨。

他的爸爸是姓什麼來著……姓易?那他的媽媽姓什麼呢?

易芳然……也是姓易?

窗外有雷電閃了一下。易晚打了一個激靈。他沉默了一下,把學生證放回堂弟的書桌上。

回到他的臥室。五平米的房間像是能把一切風雨都隔絕開。他躺回床上,手裡拿著那整整一冊明信片。明信片上有男人瀟灑的字跡,也有女人娟秀的字跡。男人署名“爸爸”,女人署名“媽媽”。

爸爸……媽媽……叔叔……嬸嬸……在回家的門被打開前,易晚已經閉上了眼睛。

周末的第二天也是乏善可陳。除了唐雪給他發短信,讓他出來和自己一起自習之外。唐雪媽媽送兩人一起到書吧時很滿意,囑托他們好好學習,然後就離開了。

易晚到書吧時才看見唐雪的小姐妹在這裡,甚至顧若朝也在這裡。小姐妹見到唐雪就興奮地打招呼。

他問:“你怎麼在這裡?”

顧若朝說:“我表妹,我當然會在這裡。”

唐雪的小姐妹叫陳可,眼睛圓圓,比他們小一歲。陳可一見易晚就很驚喜,問顧若朝說:“哥,你都沒說過,你朋友長得這麼好看?”

顧若朝納悶:“好看?哪裡好看……你彆得意,咱們這趟出來是給她們打掩護的。”

易晚:?

唐雪理直氣壯:“今天有小安的真人秀,我們要去追星!”

……原來是去看安也霖。

人太多,易晚對安也霖沒留下什麼印象。隻覺得遠遠看過去那人完美是完美,但很冷淡,像是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小王子。兩個女孩子拍照,旁邊有人說:“我聽說他最近的一些歌不是自己寫的,而是安家買的額。”

“也是,哪有人能一直創作,靈感不枯竭的嘛。”

“哪裡來的人在這裡酸啊!”唐雪揚眉怒目,陳可一路攔她。

四個人在肯德基吃了晚飯。兩個女孩子在選照片,顧若朝用薯條蘸了番茄醬,無聊地在紙巾上畫畫。他看見易晚正看著窗外,問他:“你在看什麼呢?”

“不知道。”

易晚遠遠地看見隔壁咖啡店裡好像有個青年。青年對著電腦屏幕,就像他手邊的咖啡一樣沉默。顧若朝聳肩道:“奇奇怪怪的。易晚,你這幾天越來越奇怪了。”

易晚低頭,看見了顧若朝在紙巾上用番茄醬畫的東西。

鮮紅的……

一張笑著的血盆大口!

易晚肩膀猛然抖了一下。旁邊的唐雪和陳可都被他嚇了一跳,就連身邊路過的路人也是。唐雪問他:“你怎麼了?”

她順著易晚的視線看過去,道:“你畫個嘴乾什麼?”

“我也不知道……”顧若朝也傻眼了。他看見易晚突然站了起來,什麼也沒解釋,就往門外跑去!

“喂!易晚!”

個人在後麵呼喊,易晚恍若未聞。他往咖啡店裡跑,沒有人。他往附近的街頭跑,沒有人。

終於,他跑到了一個公園。公園前麵有一條鐵軌,紅色的燈亮著,警示杆已經放了下來。可易晚在鐵軌的對麵,看見了那個青年!

青年背著公文包,正無知無覺地往另一邊走。

再不追就來不及了。

易晚從警示杆下鑽了過去,青年如有所覺般地回頭。兩雙眼睛對上的瞬間,他們都聽到了“況且、況且”的聲音。

大地在震動。

是火車靠近的聲音!

易晚再清醒過來時,他正被青年抱在懷裡。青年的公文包落在了鐵軌旁,被壓得不成包型。兩個人在地上滾了一圈,身上都是狼狽的沙塵和擦傷。青年看著他,眼裡有劫後餘生的驚慌,也有生氣。

“你剛才……!”他說,“怎麼走路前不看路的!”

接著,青年像是頭突然痛起來似的,用力抓住了自己的額角。易晚卻恍若未見。

方才他毫無危機感的、像是拚了命似的跑向這個青年。可此刻他從他的懷裡站起來,就像青年並不存在似的,隻是一步一步地走向鐵道的方向,就像他的眼裡隻有鐵道。

“剛剛,停住了。”他說,“在撞到我之前的一瞬,火車停住了。很快,很短的時間,但是停住了。”

有風刮了起來,四周葉子呼啦啦作響。易晚用指尖去觸碰不存在其他物質的空氣,他喃喃道:“它為我……停住了。”

不是幻覺。

他看到了。

這個世界剛才停住了火車……為了他。

風聲越來越大,後麵的青年卻發出一聲呻/吟。比起易晚,奮不顧身、抱著陌生少年在地上滾了一圈,於千鈞一發之際救下他的青年因腦袋撞到地上的石頭,明顯受了更重的傷。他揉著腦袋,意識混亂,直到易晚轉過頭來看他。

“為什麼救我?”他說。

青年也茫然地看著他:“你為什麼突然跑向我?”

易晚愣了愣,道:“因為我懷疑你在跟蹤我。因為你……”

很怪異。

即使如此幸福,他也會奮不顧身地追上那些怪異,就像本能行為一樣。

而且這個人,給他一種比怪異更奇怪的感覺。

青年呆呆地看著他:……

易晚又重複:“為什麼救我?”

方才青年麵對即將被卷入車輪下的陌生少年的施救,好像本能反應一樣自然。

在翻滾時,他還自然而然地,用手捂在易晚的腦袋上,護住了他的頭。

“不知道……”青年坐在地上苦笑,“好像從看見你開始,我就覺得。”

我好像是因為你,才出現在這裡的。

易晚一下子說不出來話。他有點自知理虧,低頭幫那人把公文包撿起來。公文包裡文件零碎,其中一份是一份合同,心理教師,甲方是棕南外國語,乙方署名則是,也確實是“喻容時”。

老師?易晚愣了愣。

他們的老師?

那人繼續說:“下次不用急著向我跑來,我會等的,小終。”

易晚的手指驟然僵住了。

“你叫我什麼?”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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