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0、冰河世紀(日141)(1 / 2)

殺手序列公會,休息室。

逆神的審判者癱在沙發上瘋狂喝水,旁邊一個人也是一副要被曬成人乾的造型,腳邊是一堆被吸乾的礦泉水,體力恢複劑,和精神恢複劑的瓶子。

“沙漠副本真的熱死人了。”坐在最左邊一個人被烤得雙頰泛紅,兩眼無神地拿著抱著一個瓶子在胸前自言自語,“遊戲池還坑爹的禁了商店,連水都不能買,我以為我也要渴死在這個副本裡了。”

“是我們大意了。”逆神的審判者揉了揉眉心,“沒想到會被困住,配合磨合的還不夠,主要是東西也沒帶夠。”

這人突然直愣愣地坐起,環視一圈,奇怪道:“怎麼回事,黑桃怎麼還沒回來?一般等我們出遊戲他早在休息室這兒待著了,今天人呢?”

“買了一大堆強酸燃油,進冰河世紀副本了。”逆神的審判者說道,他笑笑,“在打【trueend】線。”

這下旁邊這人一下就懂了,又癱軟了回去,仰頭神情莫名地長歎一口氣:“這都多少次了,他還沒放棄啊?”

逆神的審判者搖搖頭,似乎覺得好笑:“不知道,反正挺多次了,每次進遊戲池前刷到冰河世紀的海報,黑桃都會多掃兩眼,感覺誰要是一個晃神沒摁住,估計黑桃就跳進去丟下我們跑了。”

“他早就已經打出冰河世紀的【normalend】線了。”這人費解道,“黑桃不是對於自己贏過的遊戲不會再給眼神了嗎?”

“這個遊戲的【trueend】線到底有什麼吸引他的,不就是一個屍塊收集任務嗎,怎麼天天往哪兒跑,他非要打出來不可嗎?”

逆神又仰頭灌下一瓶礦泉水,仿佛得到滋潤般長舒一口氣:“我記得冰河世紀裡黑桃的屍塊搜集任務每次都隻差一塊,我記得差的好像是心臟那塊,找了好多回都沒有找到。”

“反正黑桃那人的性格你也知道,找不到就會一直找,隨他去吧,當磨煉心性了。”

這人神色複雜地咬著瓶口,含糊不清道:“黑桃那心性都還要磨煉啊,那你豈不是要我回爐重造?”

逆神的審判者握住瓶身,神情一靜。

這人也隨之沉默。

這句話有點越線了——逆神是控製全局的戰術師,沒有輪到一個隊員來質疑他決議的地步。

可能是他來得時間太短了,脾性也不算很尖銳,遠沒有其他戰術師性格和行事來得那麼極端,和隊伍融合得潤物細無聲,常常讓這些隊員忘記這人戰術師的身份。

但戰術師畢竟是戰術師,不容隊員如此冒犯。

這人訥訥張口:“抱歉。”

“沒事。”逆神不甚在意地揮揮手,寬和地笑了笑,略過了這個不愉快的話題,“你和黑桃合作一年了,能和我說說他給你留下印象最深的比賽是什麼嗎?”

這種例行談話並不是第一次了,在黑桃沒有辦法順利融入團隊後,逆神就會時不時地拉著其他隊友語重心長地談心,問他們對黑桃的看法。

這人像小熊維/尼般捧著手裡的瓶子陷入沉思:“其實每一場印象都挺深的,但要說最深的話,還是打拉塞爾公墓戰隊那一場。”

逆神回憶片刻,很快接上了話:“啊,那一場啊,打得很慘。”

這人心有餘悸地點點頭:“何止是慘啊,去年最恐怖的一場了,打到後麵我以為要團滅了。”

拉塞爾公墓對殺手序列那一場比賽是十六進八。

那個時候黑桃的強勢已經凸顯,各方都在打聽這個來路不明的新選手,但,而在這些打聽的公會裡最為突兀的,就是拉塞爾公墓——這個公會竭儘了一切辦法去挖掘黑桃身上的秘密,試圖挖掘出他的弱點。

拉塞爾公墓是前年排名十二的公會,但這支戰隊和其他聲名顯赫的戰隊不同,它沒有明星隊員,也並不強勢,每年的戰隊成員都會大換血,年年上場都是怯場的新麵孔,似乎沒有什麼能讓人記得住的地方。

當然也不能完成這麼說,拉塞爾公墓戰隊的唯一讓人記憶深刻的特點,就是他們非常喜歡在單人賽和雙人賽上棄權,因此拉塞爾公墓又被成為【雙響炮戰隊】,意為上場之後什麼都不乾,先投降兩次炸空場。

但這隻戰隊的團賽風格出奇得穩,總能在某些戰局裡一鳴驚人,一擊製勝,甚至擊敗明星戰隊。

去年的殺手序列差點就在拉塞爾公墓麵前折戟沉沙。

那場比賽裡,黑桃差點死亡——拉塞爾公墓根據黑桃的作戰風格,為他量身尋覓了某個擁有可以限製他的技能玩家,讓這個玩家在對殺手序列這場比賽裡臨時擔任了戰術師。

——這是一個使用方式相當殘忍的技能。

比賽一開場,拉塞爾戰隊就迅速爆發了,他們抓住自己的一個隊員強行殺死獻祭了。

通過這個獻祭,拉塞爾的戰術師強行發動了技能,將黑桃腳下的土地變成了一個大泥潭——這就是他的技能。

而這個泥潭可以將一名玩家所有的攻擊無效化,還能緩慢地通過吞噬這名玩家將其殺死,可以說是百試百靈的一個技能,唯一的缺點是使用代價過於高昂——需要獻祭己方一名隊友才能發動技能。

被吞噬的玩家能力越強,泥潭吞噬得也就越慢。

黑桃頂著泥潭這個不能攻擊負麵buff在遊戲裡撐了足足七天,身份從【攻】轉【盾】,磨得對方毫無還手之力,還將對方困在了一個遊戲衝擊地圖裡。

但終於還是到了泥潭要將黑桃全部吞噬的時候了。

黑桃半張臉陷入泥潭裡,他的隊友想儘一切辦法想要把他撈出來,跪在危機四伏的泥潭旁不要命地徒手挖他,一邊挖一邊對抗前來偷襲的對手。

那時,殺手序列戰隊每個人臉上的表情之猙獰,讓當時的觀眾過目難忘的。

猙獰,暴怒,恐懼,害怕交錯在一起,充斥著一種無法訴諸言語的濃烈情緒,渾濁的眼淚縱橫在他們扭曲的麵皮上,喉結裡爆發出低啞癲狂的嘶吼——那是一種純然的,對即將到來的【死亡】的畏怖。

他們每一個人都無比清楚,如果黑桃死在這裡,他們絕對會折在這場比賽裡。

而黑桃沒有這樣的畏怖,他隻是平靜地望著這些人,泥潭一點一點地將他吞噬,而他說:“你們可以跑了。”

但還是沒有人跑,有人撕心裂肺地嚎叫,發了瘋一樣和對手血拚。

那場遊戲黑桃還是贏了。

隊友們在恐懼下的集體爆發抗住了拉塞爾進攻的兵線,在其中一個人爆發後斬斷了對麵的戰術師雙臂,將其繳械無法使用法杖後,困住黑桃的泥潭技能解除。

能施展攻擊的黑桃是不可戰勝的,於是勝利理所當然地降臨了。

那場比賽,當黑桃握著鞭子,沐浴著淤泥和血從深不見底的沼澤裡爬出來的時候,全場都沸騰了,他們站立起來為黑桃,為這個宛如從深淵裡爬出來的惡魔尖叫歡呼。

他從上到下都被泥沾滿了,長達七天的拉鋸戰讓黑桃的身上全是醒目各種臟汙和恐怖傷口,好幾塊被折斷的骨頭裸露在皮膚外麵,尖銳地支著,泥水混合著血塊掛在骨頭上凝固了。

就算如此狼狽的姿態,也沒有人懷疑最後的勝利會屬於這個狼狽的家夥。

十幾分鐘後,黑桃站在對麵潰敗倒地下跪的隊伍麵前,他神色稀鬆平常,垂手握著沾血的鞭子,象征著勝利的遊戲核心道具被他握在右手裡,泥點從他下頜和指節上滴落。

拉塞爾公墓的戰隊顫抖著,這些第一次上場的新人語無倫次求饒大哭。

同樣是新人的黑桃一言不發地看著他們,中間是隔著的是勝者與敗者的距離,是生與死的鴻溝。

這是一場生死自負的遊戲,他們用儘一切暗算了黑桃,黑桃也完全可以為了泄憤殺死他們。

觀眾席上興奮的雀躍聲連成一片,有人扯著嗓子嘶叫:“殺死他們!”

“——殺死他們!”

拉塞爾公墓隊伍的人絕望地閉上了眼睛,他們為了勝利付出了彆人生命的代價,但最後卻要為了失敗支付自己的生命。

他們以為自己一定會死,所有人都以為他們一定會死。

最後黑桃問了他們一個問題。

黑桃眼睛被泥覆蓋的額發遮住,他開口:“你們將死亡施加在隊友身上,和我們的隊友竭力地避免我死亡,都是因為害怕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