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6、密林邊陲(1 / 2)

白柳側過臉避開湊近的黑桃,他能嗅聞到黑桃的呼吸裡還帶著明顯的酒意。

當然,或許這不是黑桃的,也有可能是他的。

白柳今晚喝伏特加可能比他這輩子喝的酒加起來都還要多了。

雖然看起來行為思路都還是很平穩的,但四肢也有種醉後的無力,黑桃張開雙臂一摁過來,白柳就忍不住後仰,肩膀靠在了牆上借力。

黑桃垂眼看著臉色暈紅的白柳,這次他倒是沒有問白柳為什麼變紅——因為白柳喝了酒之後臉一直都是紅的。

牆對麵的聲音已經變得含混。

白柳緩緩地抬眸望著黑桃,呼吸聲又溫熱又輕,黑桃能在白柳的眼眸裡看到一層很淺的,酒氣和醉意暈染出的光暈。

那層光暈讓白柳的視線失焦,明明他眼神是落在黑桃臉上的,但黑桃卻總覺得白柳好像在透過他看藏在他身後的某個人。

“……我可以給你戴。”白柳很輕地說,他好像在笑,有點懶散,“但你知道戴在哪裡嗎?”

黑桃一頓,他誠實地說:“什麼地方?”

白柳笑意明顯了一點,他伸手越過黑桃的身後去打開抽屜,那裡麵擺放著一整盒戰神避孕套,從小號到大號的都有,白柳把他們全拿出來了,他在床上一字擺開。

“?”黑桃略有些迷茫,“我是都要戴嗎?”

白柳抬起頭來,他似笑非笑地托著下頜,目光裡帶著不加掩飾的惡趣味和懷念:“你玩過氣球嗎?”

黑桃:“見過,沒玩過。”

“我小時候也是。”白柳微笑起來,他的眼神停在黑桃的臉上,變得悠遠,“我在福利院長大,福利院的院長和老師不喜歡我這種小孩,節慶用過的氣球彆的小孩可以分到兩個,我是沒有的。”

黑桃的嘴唇抿了一條直線:“她們應該給你。”

“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應不應該的事情。”白柳垂下眼簾,他聲音很漫不經心,“我本質上也不會為這種事情難過,因為那種批發來的氣球也值不了幾個錢。”

白柳頓了一下:“但另一個也沒有分到氣球的小孩不這麼覺得。”

“他不知道從哪裡弄到了一簇氣球,用手工室的馬克筆塗得花花綠綠的,在所有得到了氣球的小孩麵前,遞給了我。”

白柳低著頭,笑了一下:“我看到了這些氣球上的橡膠圈,他是從垃圾桶裡翻找出來,然後洗乾淨,用□□打好之後做成的氣球。”

“他並不知道這些東西原本是用來乾什麼的,但他把這些東西變成了小孩子都會覺得漂亮的氣球送給我。”

白柳的睫毛很輕地顫動了一下:“我本質上……也不應該因為這種事情開心。”

“因為這些氣球其實也值不了幾個錢,還又臟又惡心。”

但謝塔就那樣望著他,舉著氣球望著他,手上還有翻找垃圾桶留下的細小傷口,白柳鬼使神差地就接了過去。

然後謝塔看著白柳,很細微地露出了一個笑。

在那一瞬間,那些廉價的氣球,那些又臟又惡心的避孕套,好像因為謝塔的笑容變得純淨珍貴起來。

那是一種很奇妙的感受,白柳第一次體會到,原來這些物品的價值居然會有主觀感受上的偏移。

“我第一次覺得這些裝過……東西原來也是有價值的。”白柳很輕地說,“因為這是他送給我的。”

“他讓我覺得避/孕/套不惡心。”

黑桃舉起一盒避孕套,觀察半晌之後,詢問:“這些是很惡心的氣球嗎?”

“在我原本的觀念裡,這些是用來做很肮臟的事情的氣球。”白柳抬起頭來,他伸手撫摸黑桃的臉,彆開他額前的發,半闔著眼望著黑桃純黑色的眼睛,“它用來承裝人類肉/體想要完全接觸的欲望。”

黑桃困惑:“如果想完全接觸,為什麼還要使用這個東西隔離開呢?”

“因為不信任,害怕,恐懼。”白柳垂下眼簾,“人無法相信和自己0接觸的這個人是沒有疾病的,可以和自己結婚,可以帶給自己的孩子幸福的婚姻和未來,可以永遠愛自己,所以他們用這個東西做保護自己的最後一道保險。”

“絕大部分時候,這都是避孕套的正確使用方法——因為這個世界上的確不存在永遠愛你,不會傷害你的人。”

“但人總是用這樣的借口彼此交纏,再用這個東西將自己和對方隔開——甚至有時候不用,是為了更好的控製和傷害對方,比如讓對方懷上自己的孩子,獲得更好的性/交體驗。”

“從普世邏輯來看,使用這個東西是對的。”

白柳望著黑桃:“我覺得這樣的邏輯很諷刺,於是我和那個送給我氣球的人說了這些氣球的由來和用處,我那個時候覺得這東西很惡心。”

“你知道他怎麼告訴我的嗎?”

黑桃凝視著白柳,平靜地說:“如果我是一個危害性很大的怪物,當某一天有一個人願意靠近我的時候,這個東西就可以保護他不受我的傷害。”

“我並不覺得這東西惡心,它是一個保護性的道具。”

白柳靜了很久,他說:“是的,那個人也是這樣告訴我的。”

“我可以教你怎麼使用和佩戴它。”白柳的聲音很平和,“……或許除了我,也沒有第二個人會教你了這些東西了。”

就像是當初的謝塔也不明白他舉起來的氣球是被所有人嘲笑的避/孕/套一樣。

“不用了。”黑桃突兀地打斷了白柳的話。

他臉上什麼情緒都沒有,突然伸手一股腦地把所有的避孕套都收了起來,掃進了床頭櫃裡,然後拍滅了電燈,轉身就把白柳摁進了被子裡蓋好,悶聲說:“我不戴了,睡覺。”

白柳看著天花板,床頭隱隱傳來撞擊和喘息,但他不知道為什麼微笑起來,問:“為什麼不用了?”

黑桃在黑夜中沉默了很久很久,才回答:“我不確定你會不會受到傷害。”

“這個保護性道具看起來很脆弱。”

白柳的聲音很平寧:“你不是已經傷害過我了嗎?現在又不想了?”

“那個時候我的直覺告訴我應該要讓你和那顆心分離。”黑桃語氣有些低沉,他好像覺得自己做錯了一般。

白柳問:“那現在呢?”

黑桃說:“現在我的直覺告訴我,我不應該再傷害你了。”

白柳微微轉了一點頭,他斜眼看向黑桃,模仿這人的語氣:“為什麼,又沒有理由是嗎?”

“有理由。”黑桃說,“我們結婚了,宣過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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