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神一個人靠在沙發上,有一搭沒一搭地敲著手裡一張紙片,眼睛半闔不闔,自言自語:“四十一歲啊,真是難搞,這差不多已經算是親身下場了吧,完全明目張膽地在狼人殺裡出老千啊,能把白柳搞死的……”
“什麼白柳?”蹲在沙發旁邊的黑桃突然出聲,嚇了逆神一跳:“你不是和其他隊員一起去遊戲池訓練了嗎?!”
“我逃了。”黑桃搖了搖頭,兩眼直勾勾地望著逆神,繼續追問:“什麼白柳?”
逆神:“……”
也是第一次見到能把逃訓練課說得這麼理直氣壯的。
“……這事我要插手的話,的確也需要你幫忙。”逆神無可奈何地歎一口氣,“就是有個大壞蛋要針對白柳,所以我正在和他玩遊戲,想要贏他,但我們互相協定不可以主動插手白柳的事情,隻能借助自己手上的牌來影響他。”
“但這個大壞蛋鑽了遊戲的空子,出了老千,他調整了世界線,逼迫了一個普通人進入遊戲,然後走到了絕路,不得不主動召喚他來贏,借此成功乾涉了白柳的事情。”
黑桃高深莫測地點點頭,仿佛弄懂了,然後一開口就是:“那殺了他。”
“不行。”逆神的眼眸變得深,“他追求的就是白柳親手殺了他,然後成為下一個他。”
黑桃蹙眉,認真地反問:“他有病嗎?”
逆神沒忍住噴笑了一聲,然後幽幽地歎息一聲:“……也不是,他追求的是能在虛無的無數條世界線中找到最有價值的自己,然後讓他取代自己。”
“隻是……”逆神倒在沙發上,用寫有預言的紙張蓋住眼睛,神情不明地輕語,“邪神對於靈魂的有價值的標準是痛苦,而不是**和惡。”
“但他自己隻能製造惡與**,所以被他吸引而來的繼承者總是不合心意,充滿了黑洞一樣的**和邪惡,和他自己一樣。”
“他厭煩了這個樣子的劣等又不健全的靈魂,這種墮落的靈魂是無法成為邪神,很快就會被異化成怪物,但又極少有靈魂能經受住他邪惡和**的引誘而不墮落。”
“每個人都有自己邪惡的一麵,而他象征著不可言說的邪惡和**本身,這讓所有靈魂在他麵前都像是一個唾手可得的商品。”
“這讓他越發希望找到一個像人一樣,擁有極大的**,但永遠不會為**墮落的靈魂取代他神明的位置。”
“在這個世界線,他終於找到了,這個人就是白柳。”
“所以他會一直不停地折磨白柳,用痛苦磨煉白柳的靈魂,賦予白柳價值,檢驗白柳能否經受住**的考驗,並且不斷地刺激白柳心中的**,直到白柳心中的**強盛到足夠取代他。”
“他早就不想做邪神了,隻是邪神這種不可名狀的存在,就是宇宙所有世界線集合裡**和邪惡最強盛的那個個體,沒有人能取代他。”
黑桃靜了一會兒:“那他有問過白柳想成為邪神嗎?”
逆神一怔。
黑桃平靜地看著逆神:“如果白柳不想,那就殺了他。”
“如果白柳不能殺他,就我來殺他。”
逆神靜了一會兒,輕笑出聲:“你這家夥,我總算明白白柳為什麼拿你沒辦法了……我聽華乾將和我說了,你很想賠白柳一個逆十字架,磨得他都要發瘋了。”
“你知道我為什麼改名為【逆十字教徒】?”逆神陡然轉了一個話題。
黑桃略微思索,直白道:“你改名字和我有什麼關係?”
逆神:“……”
白柳能忍這家夥也是挺不容易的。
“我的逆十字是不是逆十字的意思。”逆神坐起來,他隨手抽了一支馬克筆,在紙上畫了一個逆十字,然後轉動紙張成了正十字,笑著看向黑桃,“我的逆十字的意思是把十字逆轉過來的意思。”
“我有一個很久沒用的技能。叫做【世界線重疊】,可能稍微有點不好用了吧……”
逆神沉默地垂下眼簾,然後恍然說著:“畢竟死前把這個技能轉給我繼承的那個人,我已經快記不清他長什麼樣子了……”
“六百多個世界線,真是好久了……”
“所以需要你的配合。”逆神迅速回神,他看向黑桃,“我不能違背狼人殺的遊戲規則,故意去乾涉白柳,要製造出意外的感覺,就像是對方一樣。”
“也就是你劃出了空間裂縫,我湊巧發動了技能,然後我將白柳的遊戲世界線和我們的遊戲世界線短暫重疊,可以讓我們短暫衝過去。”
“這個技能隻能持續到世界線重疊那部分的維度六七分鐘左右,現在我很久沒有,肯定更低了,打三四分鐘計算吧。”
黑桃望著逆神:“你要我做什麼?”
“這個技能的使用需要坐標。”逆神笑眯眯地舉起馬克筆,“如果你真的很想給白柳一個逆十字,給他畫一個怎麼樣?”
回憶結束。
逆神看向黑桃:“隻有三到四分鐘,那家夥是神,相當危險,擁有和小醜一樣的狙/擊/槍,但比小醜會用太多了,這槍我暫時不確定對你有沒有作用,你最好還是小心一點。”
“不過他也算是強行插手世界線進程了,受到的限製比我們強很多。”逆神深吸一口氣,“希望我們兩個人可以處理下來。”
“準備好了嗎?”
黑桃沒有說話,目光冷冽地揮下鞭子,在空氣中劃出一道巨大的黑色縫隙。
五棟樓副本內。
白六手上是一個鎖扣,麵前是一個上了鎖的巨大的水族箱,裡麵有無數遊動的漂亮熱帶魚,而白柳眼瞼微閉的倒在水族箱的底部,有很細微的透明氣泡從他臉上浮起,身上的傷口被泡得發白,一點血液也滲透不出來。
“這是第三十八種技能。”白六看著水底的白柳,垂下眼簾,“我記得你很討厭水,能忍耐到這一步真是很了不起。”
被掛在荊棘牆上的四個隊員從一開始的憤怒,到後麵的絕望,再到現在仿佛死去一般的寂靜,隻有眼睛一動不動地望著水族箱裡的白柳。
劉佳儀中間哭過一次,現在眼圈還是紅的,但一向愛哭的木柯這次卻從頭到尾一滴眼淚都沒有掉,隻是死死地望著。
“現在到十五分鐘了。”白六收起水族箱。
白柳從水族箱裡滑落出來的那一瞬間,幾乎所有人都解脫般地長鬆了一口氣。
白六的手上的武器轉換成狙/擊/槍,對準白柳,微笑著問他:“現在我們來玩第二個遊戲。”
“我從你的隊員當中選一個,或者你從施倩和袁光當中選一個。”
掛在牆上的木柯突兀地嘶啞開口:“白六,你殺我吧。”
“我是他最沒有價值的隊員,你殺了我,他還能換一個更好的,他還能離你的想象更近更完美。”
“哇哦。”白六繼續用槍對準白柳,笑容越發深,“看來已經有人看不下去,寧願靈魂碎裂來換你解脫了白柳。”
“你需要我成全他嗎?”白六目不斜視地平舉槍對準荊棘牆上的木柯。
白柳緩慢地抬起了頭,臉色蒼白到一絲血色都沒有了,他猛地抬手握住了白六的槍口,舉起槍緩緩站起來正對著白六。
“比起殺死袁光還有一個更快捷的解決方式,那就是直接殺死你。”
白柳目光淡漠地把食指放在了扳機上:“遊戲總有彩蛋路徑,不是嗎白六?”
白六投降般的舉起雙手,仿佛很有興味地看著白柳兩指之間夾住的那張皺巴巴的靈魂紙幣上的小醜的臉:“你趁我和你玩遊戲的空隙,用牧四誠的技能偷走了丹尼爾的靈魂紙幣?”
“你要殺我。”白六臉上的笑變得越發深,“你要碎裂掉我的靈魂是嗎?”
“那你可以試試。”
荊棘牆上的每個人都被這樣的反轉驚到了,唐二打立馬瘋狂掙動著大吼起來:“快殺了他白柳!”
“不要猶豫!!”
“殺了他!”
一種很微妙的異樣攥住了白柳,讓他在開槍之前停頓了一秒,但很快,失血導致的頭暈目眩感讓他意識到不能拖下去了,白柳扣動了扳機。
白六被擊中倒在地上,血泊很快在他身下彌漫開,他慢慢閉上了眼睛,臉上還帶著笑。
牆麵上的木柯恍惚地露出一個笑,牧四誠呆呆地向後靠著,不受控製地傻笑了好幾聲,劉佳儀看向在一旁不可置信地看著白六屍體的【劉佳儀】,莫名也鬆了一口氣。
隻有白柳依舊緊繃地站在白六的屍體旁。
白柳臉色慘白,眼神冷酷地對準白六的身體又補了好幾槍,他瞳孔裡倒映著白六屍體的倒影,然後一點一點地擴開。
這個人的屍體,並沒有像之前的【牧四誠】一樣化為灰燼……
這家夥該不會……
白六突然睜開了眼睛,他不緊不慢地站了起來,背上浸透著自己的血,對白柳比了一個給人驚喜的姿勢,微笑著攤開雙手說:“suprise!”
“我沒有靈魂哦,白柳。”
白六猛地靠近了白柳,輕而易舉地從他手上奪走了那張丹尼爾的靈魂紙幣,手上再次變為了那邊綠色的狙/擊/槍,然後垂眸輕笑著用槍口對準了白柳的喉部:“忘了告訴你,邪神是沒有靈魂的。”
“現在是我的回合了。”
他輕笑一聲:“白柳,你猜,你有靈魂嗎?”
白六扣下了扳機,白柳的瞳孔急劇地緊縮了。
白柳鎖骨中間的【逆十字】瞬間轉動成正十字,散發出一種氤氳的白光,在這道白光裡,白柳聽到白六在他耳邊帶著笑意很輕地說:
“所有人的生死我都說了,最後再猜一下我們之間的生死吧。”
“我希望是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