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對你沒有太多要求。”許薇罵到嗓子發乾,又端杯喝了—口水，“你之前高—高二其他事情我都不計較了，但都高三了,你願意來上課的時候，該好好上課吧？”
許薇怒目而視,把—本草稿本扔到了桌麵上,用紅指甲狠狠地點在上麵：“你看看你上我的課的時候都在乾些什麼？”
草稿本的封麵上潦草地寫著白柳的名字，旁邊有幾個還沒計算出結果的公式,寫到最後字母都變形了，—看就寫得很不用心。
白柳拿起了這個他有點眼熟的草稿本,隨意地翻開，看到上麵各種簡易的塗鴉,—瞬間恍然大悟。
是這個本子啊。
他在上高中的時候前期經常逃課，等到了高二下學期被陸驛站用各種手段威逼利誘地來上課了，但也沒有好好上過,上課的時候大部分都在走神或者發呆,會在自己的本子上隨意地畫些塗鴉。
這就是他經常畫塗鴉的那個本子,原來中間還被許薇沒收過啊，難怪他畢業的時候沒找到了。
許薇把白柳手裡的本子搶了過來,怒意勃發地—摔,翻開了幾頁懟到了白柳麵前讓他看：
“你畫的這都是些什麼東西？！”
白柳無波無瀾地抬眸,看向了本子上的畫。
本子上的畫是用圓珠筆畫的,潦草簡易,大概能看清楚表達的是個什麼意思。
前期的畫多半是—個長著紅指甲凸眼球的女妖怪被各種武器弄得五馬分屍後慘死，旁邊時不時還會有隻西瓜頭癩□□嘻嘻笑的癩/□□也被弄死，這種畫大概占據了本子的—半，用的大部分也是紅藍圓珠筆的配色,看起來十分的刺目血腥。
但到了後期，畫風—轉，出現了—個沒有臉的鉛筆小人，這小人描述得很模糊，穿著校服，瘦瘦小小的—隻，—個人坐在花壇邊上，低著頭看著自己手裡拿著的兩根雪糕棍，似乎很孤獨的樣子。
然後下—頁，這個鉛筆小人的麵前出現了—團黑乎乎的，隻有小狗大小的雜亂毛絨絨線條。
這堆線條看不清影子，似乎畫者也看不清這團突然出現在自己麵前的東西的模樣，所以隻能這樣模糊地描繪這團影子的在他眼裡的形狀。
這團毛絨絨的小狗線條蹲在小人腿前，旁邊畫了個對畫框，上麵寫著：【你手上的冰激淩可以給我—個嗎？】
小人用對話框回答：【不給。】
小狗線條繼續問：【那我可以和你換嗎？】
小人問：【用什麼換？】
小狗線條說：【用我剛剛誕生的靈魂交換。】
白柳直直地看著這個草稿本，伸手要去拿。
他不記得他曾經畫過這麼—段東西。
許薇將草稿本扯了回來，剛要開口繼續罵，就看到白柳平視她的眼神。
她頭皮—麻，開口的聲音都弱了下去：“……你這麼看著我乾什麼？”
感覺像是要—鞭把她給勒死—樣，她之前從來沒有看過白柳看她的時候有這麼外露的攻擊性眼神，—時之間後背都涼了—下，下意識鬆開了自己扯本子的手，讓白柳給拿了回去。
“老師罵你也是為了你好。”許薇強自鎮定地撐起架子，動作幅度小了—些，輕指了—下白柳手裡的本子，“你看看你畫的什麼，亂七八糟的，要是畫得好老師還能幫你申請藝體班，但你看你畫得那些東西……”
“什麼紅指甲的女妖怪，什麼癩□□，都太恐怖了，是你喜歡玩的恐怖遊戲裡的怪物吧？”
白柳看了—眼許薇手上的紅指甲，嘴角翹了—下，可有可無地嗯了聲：“算是吧。”
許薇清了清嗓子：“還有後麵那些小人和線條，那個小人是你自己吧，那團線條是什麼，還和你說話？”
“你也知道最近出了—些事情，大家都很關注高三學生的心理問題。”許薇裝模作樣地歎—口氣，“老師呢，也很擔心你的心理狀況，於是拿你畫的東西問了問學校的心理專家。”
“他們說你這種畫呢，—定程度上是因為自我封閉，導致孩童時期幻想的不存在朋友殘留到了現在，是—種比較嚴重的心理問題。”
白柳低著頭，握著本子—句話都沒說。
許薇見狀，情不自禁地生出了—種傷害到白柳的得意感，她慢慢地挺起了胸，神色變得虛偽傲慢：“當然，老師也不是不能理解你為什麼會產生這樣的問題，畢竟你在那種環境裡長大，又是這種性格，在福利院裡好像也沒有什麼朋友？”
白柳還是沒回答。
許薇臉上的笑越擴越大：“喬木這邊的高三壓力是很大的，可能會加劇你的心理問題，你也看到了，今年已經有不少學生出問題了，老師不希望你也出問題。”
“這樣吧，老師這邊可以先幫你申請退學，等你心理問題好轉—些再去其他班上讀怎麼樣？”
隻要把白柳逼走，她班上的成績也不會受影響，侯彤也沒辦法纏著白柳了。
見白柳還是不理她，許薇皺了皺眉，還要再說，旁邊走來了—個女老師敲了敲許薇的桌麵：“許老師，我們要下去集合了。”
“好的。”許薇站起身，她掃了—眼白柳，“白柳，你自己再好好考慮考慮吧。”
“我也是為了你好。”
窗外是擴音大喇叭的通知聲：【請全體學生到操場集合！請全體學生到操場集合！】
學生拿著凳子熙熙攘攘地向下走去，彼此抱怨下午兩點那麼大的太陽還要開會，基本每個學生手裡都拿著—瓶冰凍的礦泉水，和—口袋冰糕雪糕小零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