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5(2 / 2)

自從五國合縱攻秦的戰士結束,大軍歸來,蒙恬也就重新的回到了嬴政身邊,一如既往的作為著嬴政的隨身侍衛隨行左右。

所以嬴政也就不免的對蒙恬問了句,“寡人聽說,此一役中,我秦軍出現幾個未來將才,你覺得他們如何?”

蒙恬先是一愣,好像是沒有想到嬴政會問這樣的問題,隨後回道:“李信性子有些衝動……”

他就這樣的一條條把那幾個被稱為少年英才的秦國未來將才的本次戰役中大放異彩的同齡人的缺點全部數落了一個遍。也不怕被人說他嫉妒賢才,故意抹黑他人之類的話語。

蒙恬是一直以來都跟在嬴政身邊的人,知道自己的王上是什麼樣的性格,既然嬴政是專程來問了自己那幾個人的情況,那麼自然就不是想要聽誇讚溢美之詞——想聽這樣的話,多的是人能夠與他誇讚“他們都很好”,而是想要聽他們的不足之處。

所以即便是這種話由他來說出,其實並不大合適,畢竟他與那幾人年齡相仿,所見的功業也不曾遠遠的超出他們,但身為忠於嬴政的臣子,蒙恬還是按照自己君王的心意如實的答了。

聽到他這個回答,嬴政的神色之上看不出來什麼變化,隻是說了一句似乎是與他這個問題回答毫無相乾的,“還好,出去打了一仗,沒學壞。”

聽得懂嬴政這句話中的學壞指的自然就是學會哄騙蒙蔽他那一套的話術,蒙恬微微垂首,麵色恭敬。

隨後又忽然間聽嬴政說了一句,“寡人還聽說,你先前和神女打了一場?”

聽完這一句,蒙恬頓時就要單膝下跪,嬴政伸手攔住他一向下跪的動作。

蒙恬沒有再執著要跪,而是將頭垂得更低,自覺的認錯,“臣知罪。”

“你有什麼罪?”嬴政奇怪道。

聽到這句,蒙恬堅默不言,隻是將頭低到讓人有些擔心他的脖頸的程度,看著嬴政不禁有些無奈道:“你這古板的性子,真是……”

“罷了。”隨後玄衣的少年君王搖搖頭,像是想起來什麼,道:“既然你覺得自己錯了,那就自行去領罰。”

“就罰你……”說到這裡,他頓了一下,像是在沉思,之後才落下最後一句,“去蘭池宮照顧那的新主人吧。”

趁著這兩天魏王還尚未到鹹陽,秦軍也暫時無法進行封賞之事的時間點,嬴政直接就把蒙恬給安排去養熊貓。

這樣的一個“懲處”,把現在還完全不知情的蒙恬給聽的滿是茫然。

但是看嬴政的麵色好像又不準備告訴他到底是什麼情況,隻能夠他自己用眼睛去看,於是蒙恬也就乖覺的沒有發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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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魏國的莫大屈辱,即新登基不久的魏王入秦親自來給嬴政賠禮道歉之前,其他的幾個國家消息也還沒傳信回來之際,秦國倒是來了另外一個國家的使者也就是本次合縱攻秦的五國之中,所距離秦最為遙遠的燕國。

雖然相較於其他幾個已經早早就來到了秦國,現在都已經是在秦“商榷”完了“合約”以後各國使臣再回去進行找各自的大王“蓋公章”的國家,燕國顯得格外的慢吞,但是考慮到他們的距離秦國遠近因素,本身打輸了回國就需要一段時間,回去之後研究著該怎麼給人賠償就又得是一段時間,再加上還要重新的派遣使者來到秦國,所以比起其他國家慢上許多,倒也算是於情於理的事情。

聽著嬴政這難得富有人情味的給燕國找補著遲來的緣由,坐在一邊吃著東西的李曦忍不住道:“其實阿政你就是特彆滿意人家燕國的識時務吧。”

玄衣的少年隻是淡淡的瞥了一眼李曦,看在她手中的自己做的乾果,冷哼一聲,“就你多話。”

李曦則是無辜的眨著那雙好看的桃花眼,明明是隻有她敢說實話啊。真不講道理。

她在心中暗自腹誹著。

事實上,嬴政這一次完全不計較燕國使臣來的如此之晚的原因,追根到底還是因為相對於趙、魏、楚、韓其他四個國家,燕國是真的足夠的識時務,有眼色,認得清自己身為主動挑起戰爭,結果又菜的一批被人家打的落花流水的戰敗弟位。

燕國的懂事兒不單單是體現在人家一次性的就遞交上來一個讓被其他幾個國家痛罵周扒皮的嬴政一眼就能夠滿意的清單,與此同時的同燕國的使臣一同入秦的,還有另外一個燕國的重要人物——燕太子,姬丹。

燕王這是明明白白的告訴秦國,告訴嬴政,他將自己的太子,就此質於秦國。

同時也是至此,此前李曦初見嬴政之際的三個預言,全數應驗。

少年那雙狹長而又漂亮的丹鳳眼靜靜的注視著李曦,目光深邃。而李曦則是一副置若罔聞的模樣,徑自的小倉鼠般吃著自己的乾果,看上去可愛而又無害。

但嬴政心中清醒的知道,這隻是最淺顯的表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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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國。

韓非府邸。

兩名斯文俊秀,同樣都帶著一種儒者氣質的青年相對而坐,在室中下著一盤棋局。

赫然正是李斯與韓非二人。

隨著左側李斯的一枚黑子落下,他望著棋盤,微微笑了一下,對對麵的青年說道:“師兄,這一局,你輸了。”

“呃?”聽聞這一句,右側的韓非先是微怔,隨後望了望棋局,露出一抹苦笑,應道:“是,我輸了。”

看他這副心不在焉的模樣,李斯不由得出言問道:“師兄這是……在困擾秦國之事?”

麵對李斯的如此詢問,韓非並未否認,而是輕輕的點了點頭。

幾日之前,他的師弟李斯從秦國來到韓國。原本,同門師兄弟相見,他是欣喜的。然而再一想到如今李斯事秦,而韓國剛剛合縱攻秦失敗,一顆心便不免沉了下來。

可之後的事情卻是他未曾,也無以預料得到的發展。

無論是李斯,又或者是王上派往秦國的使者,他們都說,秦王願意不要韓國的一城一物,一草一木,唯獨隻要一人,那便是他。

雖然自身並不受韓王待見,但韓非終究也還是宗室子弟,一些穿的比較廣泛的政務之事還是能夠傳得到他的耳中。

至少他知道,韓王派使者入秦之前,所願意為秦奉上,平息秦王怒火的是三十座城池。

可是嬴政卻說他不要城池,隻要他韓非。

……秦王,覺得他值三十城?

這不禁讓韓非心中產生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那是很混雜的情緒,而唯一能夠說得出來的大抵是……有點莫名的悲哀。

他一心願意為其奉獻,哪怕賠上性命也在所不惜的韓國,他的大王厭惡他,連多看到他一眼都嫌惡,更不要說任用他的為政主張。可是敵對的秦國的王卻是願意以三十座城市來換他?

這可當真是可謂是……世事無常。

李斯溫言勸道:“師兄,入秦吧,王上他是當真欣賞師兄的才能。”

聽到他這一句,韓非嘴角不禁勾勒出一抹有些愴然的弧度,道:“入秦與否,選擇權又何時在我手中呢?”

在這件事上,他從一開始就沒有的選。

因為秦王走的不是他個人的途徑,而是整個秦國的國家層麵。

三十座城池,隻要舍他一個,韓王就可留下那些東西。一麵是他所珍視的,另一麵則是他一直以來厭惡的自己,如此選擇,韓王會怎樣做毫無疑問。

李斯不由得沉默,有些想要勸韓非說韓國不值得他如此,可再一想到他的身份,又有些說不出口。

韓非與他不同,他隻是一介普通的楚國平民,可韓非是韓國貴族,而且還是非同一般的貴族,他是宗室之後。所以注定沒有辦法像他一樣灑脫。韓非的理想是可以在韓國施行自己的理念。

可話又說回來,倘若他非這樣的一個拖累他的身份。韓非也早就不會繼續在這一棵歪脖子樹上吊死了。

所以最後,李斯也隻是輕聲道了一句,“若師兄願意為秦所用,王上絕不會為難韓國。”

聽到他這一句,韓非輕輕的闔了闔雙目,再睜開以後,輕道:“這是我的榮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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鹹陽。

這幾日,趙國和楚國二國的割地賠款的最終條約已然是重新帶回了鹹陽,由嬴政確認,蓋印,確立好交接程序。

而魏王的行架也已經至秦,雖然嬴政說的是邀請魏王來秦做客,但是實際上到底是讓他來做什麼的,大家心裡都有數,所以嬴政一點都沒有對魏王客氣,就在他才剛來到鹹陽的第二天,連一個安穩覺都沒睡成的時候,嬴政直接就要舉行封賞秦軍的儀式。

於是,在魏王的見證之下,嬴政大肆封賞了把他們魏軍打的滿地找牙的“虎狼之軍”,中間還夾雜著無數傷害性不大,但侮辱性極強的話語,把魏王給氣到心梗的一抽一抽的,期間引來數次秦國的醫官頻頻回眸望去,大家隨時以待著魏王昏過去。然後趕緊進行搶救,再一次的對魏王造成了性質極強的侮辱。

而李曦也是更加看熱鬨不嫌事大的,這幾次魏王被氣的胸腔起伏的時候,喊著秦國的史官,趕緊將魏王因秦軍雄武而“心臟病發作”的事情給記錄在冊,借此機會吹一波秦順帶辱一下魏。

一日下來,秦國的主人們儘歡,而來自魏國的“賓客”則是一個比一個麵色扭曲。隻不過在秦國並沒有人在意他們的這份扭曲罷了。

不過這尚且還隻是一個開始。

真正的重頭戲還在第二日,第二天的時候,李曦聽到了一個消息。有一位魏人,找上了秦國一位出了名的比較好相處的大人,請求對方為自己引薦秦王。

原本求神告佛,求爺爺拜奶奶想入權貴之眼的這樣的人列國都不缺少,但是這個時機感覺就比較巧妙,偏偏是魏王才剛被氣的半死不活受了一肚子氣的時間來了一個魏人投秦,而更為巧妙的是這個人的名字,偏生正是李曦所“認識”的人。

此人名叫魏繚。也就是後世所說的,

——尉繚子。對口的專業恰恰就是軍事戰略。

對於如今才剛剛撈出了一批他日帶領秦國鐵騎衝破六國的猛將的秦國來說,可以說他來的正是時候。

而李曦又是向來都喜歡奪筍的人,所以在當天晚上的宴會之上,自然就是開始語氣溫溫柔柔的給魏王心口上捅刀子了。

先是暗搓搓的和嬴政交換一個眼神,然後裝作不經意間的把據那位秦官說是魏繚是自稱在自己國家受了冤屈逃出來的事情提了一嘴,嬴政配合的很好的加李曦此前與自己所說過的那番魏國多出人才之事又對魏王說了一遍,感慨了一番魏國怎麼總是無故冤枉了有大才之人。

於是漂亮的少女那雙桃花眼彎起優美的弧度,李曦笑盈盈地說著,“如此說來,若是今後不慎落到無人可用的情況,不說就派人去打探一番,是否又有哪個貴族權貴家中,有什麼出身自魏國的學子書生給人冤枉了偷竊又或者是打了個半死了,若是發現此事,趕忙將人帶回來,說不定就是給自己救了一位相國回來呢。”

被冤枉了偷竊指的是張儀,讓人打了個半死說的是範睢,這兩個魏國出身,但是都是事了一輩子秦的大名人,魏王自然是知道的,他努力壓製著心中的怒氣,看向笑的就好像是一個不安世事的純真小女孩般的李曦,咬牙沉聲道:“神女這話可莫要說的太早了,就算您有勘測未來的識人之能,可這個魏繚能否造就張子範相那般的成就,如今可還說不好呢。”

聽到他這一句,李曦側頭,語氣更加溫柔,明明是在附和著魏王的話,說出的話卻是更加的令魏王難受,“是,自然,張子和範相的成就非尋常人所能夠所及。所以也並未曾想奢望魏繚在秦國做出多高的成就,不過就是……”

說到這裡,她的聲音忽地一頓。然後笑容變得更加甜美燦爛,聲音依然溫柔,可卻充滿堅定,又帶著一股無端的凜冽,“——滅魏,便已足矣。”

伴隨著李曦這句話音的落下,魏王胸腔翻滾震動,抬手指著李曦“你——”了一句,話音才剛打了個頭,身體便不受控製的朝後仰去,竟然是就這麼的直直被李曦給氣得昏死了過去。

見狀,李曦頓時趕忙貓哭耗子的喊著醫官,“大夫!快來人啊!”

唇角上揚的弧度卻是怎樣都無法按捺下去,趁著大多數人都在忙於搶救好似真的是有心臟病的魏王期間,悄悄的朝著不遠處的嬴政眨眨眼睛。

得到玄衣的少年君王的瞪視,但雖然是瞪,那眼中卻是滿滿含著縱容,寓意為,

——莫說是魏王還能搶救一下,就是真的氣死了,他也兜得住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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