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回到沈和安推著自行車走出單位大門的時候。
上個月初土地建設局跟兄弟單位國家土地管理局進行了合作會議, 因為沈和安曾經在農業口做過幾年,對土地這塊比較了解,所以建設局副局長苗振華就讓沈和安一起跟過去開會了。
這一開會不得了, 正好碰上了沈和安的大學女同學——工農兵大學生季春芝, 這姑娘本來就因為喜歡沈和安, 一直心心念念,左挑右撿,都二十九歲了還沒有結婚。
好在她人長得嬌小,又比較會來事兒,在單位裡也還算比較吃香, 本來都有在談著的男朋友了,看到沈和安後原來的心思死灰複燃,立馬就甩了人家, 已經在沈和安單位門口跟他偶遇了好幾次。
當然季春芝也知道沈和安結婚了,聽說是個小地方出身沒什麼文化的農村婦女,她一點兒都沒放在眼裡。
畢竟這年頭大學生和農村婦女,都不能用差距來形容,她是京城這邊的本地人, 家庭條件又紅又專, 沒得挑剔,不然也不能都算是老姑娘了, 還有一大把的追求者。
所以她非常自信,在知道她的好以後,沈和安就清楚自己應該選擇誰。
她下意識忘記了自己在大三那年認識沈和安以後, 追求了對方一年也沒得到任何回應的事情。
可就如同當初一般,沈和安是不會理會這些女同學的,以前是懶得理會,現在是有了媳婦,更加不會理,所以季春芝百般暗示,都沒能得到任何回應。
今天看見沈和安,季春芝也是發了狠。這年頭大家都還是比較保守的,若是跟女孩子摟摟抱抱,男人如何都得為女孩子的名聲負責。
所以季春芝眼睛一閉,硬生生崴了自己的腳,抱著沈和安就不撒手。
看見門口那些單位職工目瞪口呆的表情,季春芝不是不得意的,她還控製著自己的表情,以最柔情萬分的姿態,將自己給沈和安織的圍巾給他戴在了脖子上。
隻是她還沒來得及說多一些,就被沈和安猛地丟在了地上,有一瞬間,也不知道是疼痛還是羞恥,她都沒能控製好自己臉上扭曲的表情。
“媳婦兒,你來接我下班了?”沈和安愣了一瞬後,扔掉脖子上的圍巾,快步走到董小青身邊,眼含驚喜,心中忐忑的說道。
“是啊,看來你還挺忙。”董小青依然麵無表情,聲音卻很輕,沒讓彆人聽到她說的話。
沈和安噎了一下,他看都沒看季春芝一眼:“我跟她不熟,她突然崴了腳,出於人道主義我扶了一下。”
他從來沒有這麼討厭過自己的女同學,這個叫季春芝的青天白日就大咧咧往男人懷裡頭撲,也不管人家是不是有婦之夫,太不自愛了。
好不容易媳婦過來接他一回,竟然還遇上這麼糟心的事兒,沈和安對自己晚上的福利已經都不敢想了,心裡有多涼就有多討厭季春芝。
“那你還把人家扔在地上不管,也不怕人家凍著。”董小青再遲鈍也是個女人,她能感覺得出來季春芝有什麼想法。
額……實際上,就算是她感覺不出來,被紅圍巾糊了一臉的季春芝扒拉下圍巾來以後,用看仇人的目光看著她,母豬也知道自家白菜被彆人惦記了。
“這位同誌,您沒事兒吧?”董小青眼含關切的上前幾步,說完也不等季春芝回答,直接對著看熱鬨還沒走的大媽招呼,“嬸子,這位同誌腳崴了,站不起來,麻煩您幾位給扶一下,送她去醫院?”
“沒問題,你是小沈媳婦吧?果然是人美心善,都交給我們,你們快回家吧。”人事部特彆喜歡沈和安的一個大媽站出來衝董小青笑得特彆開懷。
“來來來,搭把手,將這位……同誌抬起來,送醫院。”這個大媽招呼自己相熟的同事,皮笑肉不笑的看著季春芝。
這些日子,這姑娘天天沒事兒就來他們單位門口晃悠,還專門找沈和安說話,都是人精子有什麼不懂的,看起來長得還不錯,就是沒想到不乾人事兒!
因為都瞧不起季春芝,扶起她的動作也就冷硬了幾分,季春芝又疼又驚的被拽起來,看著沈和安推著自行車跟自家媳婦走遠,氣得她眼淚都出來了。
不是說是個農村婦女嗎?怎麼這麼會長,比她還像個狐狸…呸!就是長了個狐狸精樣子,才勾搭了沈和安的吧?
不等季春芝在心裡頭再酸幾句,就被兩個大媽架著送去了醫院門口,人都沒留一下,扔下她就走了。
且不說在醫院門口的季春芝有多可憐,沈和安這會兒感覺自己也沒好到哪兒去。
走到半路,大朵的雪花打著旋兒飄落,行人都裹緊了自己身上的衣服,臉上帶著笑和呼出來的熱氣往家走。
臘八之前下大雪,這代表著來年又是個豐收年。
可沈和安是完全沒心思想這些的,在他眼中,這一片片飄落的雪花如同在他心裡奏響了二泉映月,說不出的淒涼和冰冷。
蓋因為,不管他說了多少句話,解釋了多少遍,董小青都冷著臉一言不發。
“誒,回來啦?我煮了大米飯,把前幾天做的豆沙包子也蒸了幾個,就等你們回來開飯了。”殷虹冰見兩個人進門,喜笑顏開的招呼。
“媽,我幫你端菜,正好前段時間我大娘寄來的臘肉,上蒸籠餾一下就能吃了。”董小青微微笑了笑,拉著殷虹冰進了廚房,殷虹冰也就沒能看見自家兒子一臉堪比上墳的表情。
但她沒看著,白瑞芬和沈濤都看到了。
“怎麼了這是?小青去接你不樂意啊?咱們家可不興嫌棄媳婦兒的啊!”白瑞芬調侃的拍了拍自家兒子肩膀上的雪花。
“娘……爸……我給搞砸了。”沈和安想了好半天也沒想出來該怎麼辦,隻能苦著臉跟家長討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