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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是很安靜。後來我想,也許是它不屑於說人類的語言。

“它是我夢見的。從十八歲那年,就經常進入我的夢境。它告訴我要畫什麼,要怎麼畫,用什麼色彩,或者用什麼技巧。”

林千山站在他身後,握住他的手,使他和畫中天使的手印在一起。

“忘記什麼時候,它不再來我夢裡,我也不再動筆。然後我重新開始賽車,有一次出了事故,我在醫院躺了半個月。

“我看見血從身體裡流出來,忽然明白,原來這就是生命枯竭的感覺。總有一天,我會像血流出身體一樣,消失在世界上。

“生老病死本是自然,我會來就會走。就算現在死去也不遺憾。”

林千山的聲音戛然而止,轉過身來和祝齡對視。狹小黑暗的空間容易讓人慌張,祝齡努力控製自己不要動,也不要出聲。

還好,他也隻是看了一眼,就又仰頭去看自己曾經最滿意的作品。

“我不知道自己還能否作畫,所以把它們全部鎖起來,不再看見,假裝自己從沒拿起過畫筆。”林千山頓了頓,聲音壓低了些。

“如果天使願意回到我身邊,我會原諒它對我的所有隱瞞,捉弄和試探。”

祝齡的心臟就要衝出胸膛,翻滾出從沒有過的力量和激情,這句話像是試探、像是告白又像是引誘,他眼中林千山變得越來越模糊而高大,自己卻在黑暗中也無可遁形。

——四天前,萬聖節,他和寧意初見麵。

他確實看見林千山被人糾纏,但他知道林千山有在拒絕,所以並不傷心。

可是寧意初說,他不是為了你才拒絕的。他曾經有一個深愛過的人,就藏在那些畫裡。我記得,那個人也不會說話,說不定,你隻是個替身。

否則,他為什麼從不給你看他的畫,也從沒為你畫過畫呢?

祝齡一怔,仍然選擇信任。不管以前愛過誰都是以前了,現在陪在林千山身邊的是自己。

寧意初卻隻是問:“他為什麼從不給你看他的畫?”

祝齡腦中的弦一緊,從寧意初緊扣的手和顫抖的語氣中看出了破綻。

他想他其實和任何人都不是競爭者,感情不是做試卷更不是打擂台,林千山不是他們爭執的獎品,而是鮮活的人。

於是祝齡起身,冰冷的機械音響起:“我可以跟你打賭。”

寧意初沒反應過來:“你想賭什麼?”

“就算我不能和他上床了,就算我什麼也給不了他,他還是會選擇我。”

電子音明明沒有感情,卻讓寧意初被震住,許久沒有答話。

半晌,寧意初抬頭:“好。我跟你賭。”

隨後,寧意初打電話給林千山,叫林千山來接他,並配合了接下來的一切。

他親耳聽見林千山和林嘉木說,願意改變自己,願意承擔責任,甚至願意把他寫進遺囑。

他以為自己贏了,其實不是的。

是他的考官在幫他作弊。

是他在艱難地邁進一步,林千山卻直接向他邁進了五十步。

祝齡眨了眨眼睛,不覺間眼角有些濕潤。

林千山早已習慣事無巨細地照顧他,幫他擦掉淚珠,玩笑似地問:“還不回來嗎?”

他的淚流得更多更凶,林千山不得不先把他抱回臥室,輕聲哄著,直到入睡。

傍晚他們一起在影音廳看電影,林千山相信電影能促進他恢複,隻要有時間就陪他看。

後來他看見林千山重新支起畫架,鋪上畫布,調試顏料。

他不止見到了以前的畫,還見到了這些畫產生的過程。

作畫漫長而精細,祝齡實在支撐不住,窩在沙發上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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