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樂拿到了第一名, 村裡人震撼之餘，倒是沒有太過“瘋狂”。畢竟，他們都認為, 學習好不是最重要, 能賺錢才是最重要。寶山寶珠是狀元又怎麼樣，不是還沒有李建棋還有田招娣會掙錢？
他們農村人不懂那些, 就覺得會掙錢才是最好的。
所以這一次寶樂也考了第一名, 大家雖然很震驚, 但是倒是沒有太過激動。少不得還有些人說閒話, 嘀嘀咕咕的說學習好也沒有什麼用的話呢。
不過誰曾想, 這個話也沒有很久, 立刻就打了臉。
大家說都沒有想到，戚玉秀竟然因此有了工作！
據說，縣高中給戚玉秀安排了一個門衛的工作，不僅如此，還有了一個單人的小宿舍，雖說這小宿舍小的隻有八平方米左右，但是到底是自己的地方, 而且那可是縣裡啊。
縣！裡！啊！
這一下子就轟動了。
誰不想進城, 誰不想做工人呢。可是大家都沒有機會的，但是現在戚玉秀竟然有了這個機會？
村裡人是不知道更多的, 隻知道戚玉秀已經去大隊開了介紹信，很快就要去縣裡報道了。大隊長一個男人總歸不好問的更多, 不過大山媳婦兒跟戚玉秀關係好啊，她倒是不客氣的。
“秀兒, 到底咋回事兒啊。你給我說說唄。”老姐妹要搬走，大山媳婦兒還真是挺失落的, 不過失落的時候，也是真的為她高興的。這樣的機會不常有啊。
其實啊，戚玉秀自己還有點懵逼呢。
雖說原來她也是想著去縣裡租房子，但是那不過是因為他們家有家底兒罷了。
可是誰曾想，這事情竟然變成了她去縣高做門衛了。
她平複了一下這兩天都沒有平複下來的心情，說：“我家寶山寶珠前兩天去縣高看他們老校長和班主任，聽說縣高原來的門衛年紀大了，身體也受不住，前一段已經辭職不乾了，他們正在尋摸著找人，就主動提了我。你也知道的，我力氣很大，雖說是個女人，但是可一點也不抓瞎，縣高的老校長就同意了。”
大山媳婦兒：“這就……同意了？”
她不可置信：“還能這麼簡單？”
戚玉秀：“還真就是這麼簡單，我家寶山寶珠當初帶著同學一起學習，他們那一屆雖說沒有全部考上大學，但是最次也是考上一個大專，沒有落榜的。已經成了全省傳奇了。我聽說，全國都是獨一份兒。而且啊，寶山寶珠當時還把一些複習資料借給學校複印，所以學校記得他們的好。趕得也巧，正好寶樂今年也要過去上學，寶樂跟學校承諾，他高考一定考到省內前三的名次，如果考不到，就讓我回家。這不，學校自然也就答應了。”
大山媳婦兒目瞪口呆，說：“你家寶樂承諾高考考到全省前三？”
戚玉秀笑著點頭：“是啊，其實他本來說的是要考第一，還是縣高那邊給改成了前三。他們都覺得要求考第一對孩子壓力太大了。還是留下一點餘地更好。其實我倒是無所謂的，我看寶樂也是無所謂的。”
戚玉秀失笑搖頭，大山媳婦兒腦子已經短路了。
所以，這件事兒總結下來就是，人家三個孩子給自己媽媽籌謀了一份工作，誰說學習沒有用的？誰說沒有的，臉都要扇腫了啊。
“你家寶樂還真有自信啊。”大山媳婦兒被震驚了好半天，終於吐出這麼一句話。
這要是考不上咋辦啊，但是她想一想，又覺得可能不是這麼回事兒，如果真的考不上，他也不敢這麼叫囂啊。
所以，這家子都是什麼腦袋啊。
她想的是這個，但是卻不知道，戚玉秀根本不擔心下崗回家的。
她也算是對未來政策的發展有些了解，而且啊，他們一家子一直都相依為命，總歸不想距離的太遠。所以戚玉秀都想過了，寶樂不管怎麼樣都要報考首都的學校，到時候他們娘倆兒就去首都投靠兒子和閨女。
所以兩年之後寶樂不管有沒有考到前三，他們也不會留在這邊繼續乾下去的，他們隻不過需要一個兩年來過渡。
所以，他們家心裡有數兒的情況下，壓力很小，麵兒上自然也就帶了出來，外人不知道他們以後的打算啊，隻以為他們家是胸有成竹。
大山媳婦兒忍不住說出江湖名言：“真是牛逼啊。”
戚玉秀笑了：“我如果在那邊看大門兒也好，寶樂最起碼能吃的好一些。”
大山媳婦兒茫然點頭，嗯了一聲。不過很快的，她問：“你的這工資是怎麼算的？”
現在可沒有這種的避嫌的說法，大家好像都習慣了有話直說，好奇就問。
戚玉秀：“我這是一個月十八，不過三頓飯跟著食堂吃，不要錢不要票。哦，對，每個周天除外。”
“啊！！！”大山媳婦兒又震驚了，她今天就跟尖叫雞似的，叫個沒完。
“咋，咋這麼好啊。”
十八屬實不少了，更不要說還要包飯，那一年下來，這錢還不都攢下來了？
大山媳婦兒真誠的感慨：“村裡這幫傻娘們都覺得讀書沒有用，你看看，這是沒有用？這不僅有用，連家裡人都能照顧得到呢。秀兒啊，你這也是熬出頭了。”
戚玉秀笑了，說：“是啊，我自己都沒想到，還有這樣的好事兒。”
戚玉秀沒有瞞著大山媳婦兒，自然也不怕她出去說，如果不想她出去說，戚玉秀就會直接說出來，她沒說，就無所謂了。果然，很快的，村裡人就曉得這個了。
大山媳婦兒之所以到處叨叨，其實也是憋著一口氣想給戚玉秀爭個麵子。
誰讓，大家都背地裡說些小話，看不起戚玉秀呢。
有些人是完全不想著自己行不行，更不想著自己還不如人家腳指頭，就覺得人家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書也白讀了。有沒有白讀書，可不是他們說得。
現在幾個孩子給家裡人爭了麵子，她可得趕緊說一說，讓大家知道知道。
在大山媳婦兒的宣傳下，村裡人很快就知道了這個。許多人立刻又羨慕嫉妒起來。以前大家都覺得戚玉秀這日子過得苦，過得不容易。可是自從寶山寶珠考上了大學，這個風向就變了。
現在……更是不用說。
這正八經的工作，多體麵啊。
一個女人啥也不乾，看看大門就要十八塊錢，還管著吃喝，這是何等的好事兒。更有那反應快的，立刻就想到成績好可真是不僅僅給自己帶來好處，給家裡帶來的好處也是不言而喻的。
李建棋就是憑借成績好才能考上工人的崗位。他參加高考，這個工人的工作，又接著讓給了自己的弟弟。
而田家呢，田招娣帶走了三個妹妹。
就連戚玉秀這頭兒，三個孩子都給他媽搞了一個正八經的城裡工作。
還有戚玉秀的大姐戚玉玲……因為他們姐妹走動的勤，大家也是知道她兒子考上了大學，她再上崗的故事……
可見，這麼多的故事裡，讀書好能帶來的好處，都是顯而易見的。不僅本人可以過好日子，家裡人也是一樣啊。
這一時間，好像家家戶戶都在催促著自家孩子好好學習。
期末考試已經結束一段日子了，本來都完事兒，這有的沒考好的小孩兒，已經陷入了新一輪的瘋玩，突然就被家裡大人逮回家，一頓竹筍炒肉了。
挨揍的小孩子們哇哇哇哭，這大人怎麼還能這樣！
掃盲班的時候，這些大人一個個偷懶耍滑不想去，但是輪到教育自家孩子的時候，話題就不是這樣了，基本上十分統一：“爸當年可愛學習了，可惜當時年月不好，沒有趕上好時候，有著想要好好學習的心，但是卻沒有這樣的機會。現在你當娃的運氣這麼好，怎麼就能不好好學？你對得起誰？”
“當年媽可是最聰明最愛學的……”
這當家長的，基本都是這個開頭。
不過小孩兒相不相信，就不好說了。
村裡一片高漲的學習情緒，而這個時候，戚玉秀一家子也搬到了縣裡。濟寧放暑假，在家也沒事兒，他過來幫忙，彆看縣高中地方不大，但是這個房間還是很規整的，幾個人好好打掃了一番，把床鋪和櫃子放好了，暖壺衣服也都擺好。
那頭兒半山腰家裡沒有人，戚玉秀就把家裡值錢的東西都帶了出來。
她肯定不能常回去，所以可不把東西放在哪兒，雖然這些年村裡也沒啥大事兒，但是小事兒也不是沒有。偷雞摸狗也是有的。他們家住的偏僻，家裡又長時間沒人，她還真怕便宜了賊。
他家東西可都是不錯的，可不能便宜人。
戚玉秀把幾乎完全用不上的，都放在了密室裡。
其他能用得上的，就搬到學校這邊了，家裡幾乎是空空如也。
不僅如此，戚玉秀還整理了一些不太用的，跟寶山寶珠說：“明天你們不是還要去看一下你姥，把這些東西都給他們捎過去。”
寶山寶珠點頭應了。
這裡麵比較值錢的就是一個暖壺了，他家以前就有兩個暖壺，後來她跟哥哥去了學校，那個時候還通著現代，買東西方便，而且也不貴，所以又買了兩個暖壺。
後來他們去了首都，他家就有四個暖壺了。
他們家用不完，現在寶樂拿一個用，他家還有三個，委實有點誇張，現在他媽又收拾出來一個準備送給娘家。除了暖壺，其他也都是七七八八的東西。不過這些東西整理完了，戚玉秀就安排幾個小年輕釘床。
雖說隻是暫時的居所，戚玉秀卻沒說就糊弄著，畢竟是自家的住處呢。
他們原來住在半山那麼老舊的房子，屋子裡倒是也收拾的利利索索呢。
這個宿舍是長方形的，戚玉秀順著裡麵的牆貼著牆搞了雙層的雙人床。這樣是方便一旦寶山寶珠回來，也住的開。平時戚玉秀住在下鋪，上鋪也能放些東西什麼的。
如果寶山寶珠回來，兩個小子住在上鋪，她跟寶珠住在下鋪。
牆壁的側麵是一排高低櫃，而高低櫃上麵則是釘了一排小櫃子，看著十分的整齊，也十分方便收納。除此之外就隻能放一個小桌子和小爐子了。大張旗鼓的做飯肯定不行，但是簡單幾個小菜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總的來說，這個地方不大，但是卻溫馨的很。
原來不搬家的時候不知道，現在一搬家才發現家裡亂七八糟的東西真不少，光是床底就放了三個大箱子，裡麵都放著東西呢。不過地方小也有地方小的好處，整齊又溫馨啊。
而且，冬天裡地方小肯定比地方大容易暖和起來。
寶樂：“我去學校的宿舍看一看，如果實在不行我就回家住。”
他可是記得大哥押著彆人去剃頭發去虱子的事兒呢。
他想了想，如果自己遇到這樣的事兒，怕是也要崩潰的。
寶樂真誠：“我可沒有我大哥的力度。”
寶山睨他一眼，嗬了一聲。
真當彆人不知道他是什麼人了？
這小子可不是會被人欺負的，他和寶珠特彆像，每次看到他們，寶山都真誠的感慨一句，真的血緣和遺傳是一種很神奇的東西。寶珠和寶樂，太多的相似。
行為上，長相上，甚至是處事邏輯上。
他們做事兒風格都十分的一樣。
他說：“彆裝了。”
寶樂嘿嘿嘿，他趕緊問：“表哥，明天我們去看看姥爺和姥姥，你跟我們一起去嗎？”
濟寧：“去，不然過一段日子我就要回學校了，下次見又要寒假了。”
“那行，咱們一起走。”
自從他們幾個人考上了大學，這戚老頭和戚老太可就不一樣了，立刻將他們供了起來。
其實這麼講呢？
他們跟田老頭田老太一樣，十分的自私。但是他們跟田老頭田老太又不一樣，田老頭田老太是不管彆人死活，害人也要達成自己的目的，例如之前想給寶珠結親，就是這麼回事兒。
但是戚老頭戚老太不是，他們雖然愛占便宜，但是他們不會害人，就是，厚臉皮。
他們不害人，但是他們厚臉皮，反正就跟跳蚤似的，上躥下跳。
但是能給他們一點點好處的，他們都能竄起來把人供起來。戚老頭和戚老太曉得寶山寶珠他們將來都是有出息的，這每次看見孩子，笑得跟狼外婆似的。
不過寶珠他們都是大心臟的孩子，都是理所當然的就接受了。
親近談不上親近的，但是偶爾接觸和和氣氣，就很好了。
“明天去的姥爺姥姥那裡，是不是要買點東西呀。”寶珠問：“買什麼呢？”
戚玉秀：“我最近看到黑市兒有賣雞蛋的，你們買一籃子雞蛋吧。”
寶珠：“好。”
戚玉秀的員工宿舍，距離寶珠他們的宿舍不是很遠，其實這是個五層的小樓，隻不過建築跟現代的樓房不太一樣，就是一個露天的走廊，走到中間才能下台階，反倒不是室內的樓房。
戚玉秀是個看大門的，住在一樓的最側麵，所以倒是不涉及什麼上下樓了，不過搬家的時候倒是也挺方便的。
戚玉秀：“我今早過去辦理入職手續，聽說學校可能要蓋學生宿舍樓了。”
他們這邊的宿舍樓，還是一排平房，但是很顯然，學校也覺得這樣可能不太夠用了，而且，現在學生也越來越多了。
“現在蓋的話，不知道我能能趕上了……”寶樂興致勃勃。
不過大家想了想，均是搖頭，覺得不太可能。
寶珠：“你看啊，現在隻是有這個計劃，這個計劃就算是可以了，設計啊，找人的，申請款子啊，都是需要時間的。做完了，也得冬天了，咱們的冬天是沒有辦法開工的。那麼最早也得明年開春，都不知道一年能不能蓋完。你後年就高考了。”
他們這個地區現在是五三二模式。
高中隻有兩年的。
寶樂點頭：“有點道理，估計我夠嗆，不過我聽說，好像要改成五三三。”
“咦？我聽說要改成六三三。”濟寧說了起來。
大家各自發表自己的意見，以前也不是很重視教育，所以各個地方並不太一樣。就拿小學來說，有五年的，也有六年的。初中可高中也是一樣，有兩年也有三年。
這簡直都能自由組合了。
他們現在五三二，就說要改。
寶樂雙手合十，說：“不管怎麼改，我希望還是兩年的高中，我不想在高中多辛苦一年。早死早超生。”
剛說完，就挨了一巴掌，戚玉秀：“竟是胡說。”
寶樂哇哇叫。
戚玉秀一眼就看出這熊孩子是裝的，他們搬過了家，戚玉秀領著他們幾個去供銷社。濟寧心中默默感慨，二姨真是不一樣了啊。他還記得自己小時候，二姨來家裡，媽媽帶她去國營飯店，她整個人局促的不行。
但是現在倒是十分的灑脫，人的變化，好像就在不經意間。
作為跟二姨家比較親近的孩子，他對這邊還是比較了解的，也曉得二姨家條件是很好的。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不知道，但是肯定是條件好了。
他很為二姨高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