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南落北,殊途同歸。
《周易.係辭上》曰:“日新之謂盛德,生生之謂易”。
——“女媧娘娘造人啊,用了泥土,但她不知道她自己踩過的土就有了神氣兒,變成了生生土,又叫易土,這就捏出了兩種泥人。普通泥土做出來的人啊……和易土做出來的人是不一樣的。易土人可以一代又一代地繁衍,普通泥土的就不行。一段時間後,女媧娘娘發現自己造出來的人,有的很快死去,有的卻慢慢一代一代留了下來。她以為是沒有分好男女的原因,就又將新做出來的泥人捏成了男人和女人,而本來就能繁衍的易土人也被捏了男女。”
——“所以……易土捏的人無論男女都能生寶寶?”
——“是這個意思。這就是易族人的傳說。生生之謂易……”
——“這麼說,易族人要比正常人厲害啊!為什麼現在反而要躲起來,大家也都不太喜歡易族人……我在學校就沒有見過易族人……”
——“不是不喜歡,是害怕。也不是沒有易族人,隻是人家不想告訴你而已。因為……易族的存在讓大多數人感到心裡不平衡吧。”
——“奶奶,那怎麼才能讓大家感覺心裡平衡,接受易族人啊?”
——“你還小,長大也許就能搞明白咯!來,睡覺了。奶奶看看你書包收拾好了沒有……”
——“收拾好了,老師說自己的東西自己收拾,我已經都四年級啦。”
——“是啊……小北都四年級啦,真是個大孩子了……”
——————————————————————————————
2016年,9月。
秋老虎正是要吃人的季節。
華國,首都金城合豐區西文慧路。
這條路不長,不寬,卻異常出名。隻因為路上的一座學校————金城電影學院。金影,俊男靚女雲集的學校。既是夢想起飛、也是夢想墜落的霓虹色象牙塔。
又是一年丹桂飄香的開學季,看著金影大門前拿著錄取證書爭相和校門牌匾合照的鮮肉們,北顧懶洋洋地蹲在路邊,摸了摸自己下巴尖的一小撮胡子,心裡有點五味雜陳。
其實他很想像某個熱血漫畫裡的猥瑣大叔一樣感歎一句:“青春啊青春!”
身旁的人陪他一起沒有形象地蹲了下來,像是老母親一般慈愛地叨叨:
“北顧,這次牽線的是你們表演學院陳教授,一會兒人到了務必好好表現。你跟了我4年,跑了三年大龍套,能不能成就看這次你的表現了。”
說話的正是他的經紀人阿文。“大龍套”是北顧自己發明的詞,專門用來和阿文一起調侃自己這些年演的角色————那種男二以下,男四及其以上的配角。
“嗯嗯,我都懂,你就放心吧。”
北顧先是兄弟似的拍了拍阿文,又不知道想起了什麼,軟軟地笑了起來:
“想當年陳教授的課我也上過,大二那年網上傳了一節他的公開課,就火了,結果一節90分鐘的表演基礎理論課那叫一個人山人海。提前半小時占座,50個人的教室擠了三個年級的學生。場麵極其壯觀,然後你猜怎麼著?一樓管教室的門衛愣是不給開個大教室,陳教授當時都要踩在講桌上說話了…….”
北顧說著說著又不說了,站起身,拍了拍蹲下時撐出鼓包的褲子,活動了活動有點發麻的腿,又自顧自地小聲嘟囔了一句:
“你說他是怎麼想起我來的?畢業四年了,以前他可沒少罰我寫概述.....”
阿文跟著一起小聲猜測:“難道不是因為上個月的四年同學聚會,你們一群人把陳教授灌醉,最後你主動把他背回家?”
“然後我也喝醉了,上台階時不小心把教授摔到了地上。”
北顧回憶了一下當時的場景,麵無表情,自己給自己補刀。
一想到萬一陳教授隻記得自己摔了他,不記得自己背了他…...就十分絕望…..所以是故意的……對吧…...
阿文愣了一秒,然後求生欲極強地反駁:“喝醉了誰能記那麼清,是吧。可能就是有個符合你的角色……嗯。”
北顧笑了笑,這一笑兩個酒窩就出來了,給他本來瘦削的臉生生加了一層純真傻甜的濾鏡。
……...
北顧長得帥,但不是傳統意義上那種看一眼給人一種美貌殺人,視覺衝擊、360度無死角,隻能土撥鼠尖叫的帥。
北顧的帥是一種從骨子裡向外散發的“奶帥”氣息,最近他留了下巴和嘴唇上的小胡子,“奶帥”裡的“奶”少了一半,倒是多了一丟丟的“痞”。
他185的身高,寬肩細腰長腿,上衣紮在修身的褲子裡。乍一看,腰是腰,腿是腿,人那叫一精神。曾經一個劇組的造型師笑稱他是“腿腰精”,可見他的身材比例即便在娛樂圈也的確是經得起專業評估“鑒賞”的。
北顧有張棱角分明、大氣的臉,高挺的鼻梁,不笑都會微微向上勾的嘴角以及比一般人要更深一些的眼眶————眼眶裡的深褐色眼睛很聚光,還內雙。不笑的的時候看著不會特彆嚴肅,有幾分浪子的不羈。
但是熟悉他的人就會知道,收起吊兒郎當的表情,北顧會氣質大變,活脫脫是就一隻乖順的“小奶犬”,連笑起來的睫毛尖兒都是軟的。
曾經有一個拍青春偶像劇的導演拍到一半突然讓他連著換了三個發型,最後笑著對化妝造型師說:
“去給這男三換個蠢點的大背頭,一定要抹發膠反光那種。不然他往這裡一站,不笑的時候看著像個反派,太吸睛;笑的時候有又太甜,也吸睛,這彆人的戲簡直沒法拍了。”
當時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轉天阿文愁眉苦臉的來找他,點了根煙,吞雲吐霧地說戲份剪了,台詞也刪了一半。
北顧不傻,而且恰恰相反的是,他通透得很。其實當時導演開口他就知道要遭。像他這樣沒有背景進組的、剛畢業的新人男三號,導演伸隻手就能要來一大把。臨時改戲份算好的,隻要最後片尾演員表上角色名字還是他“北顧”,他就得老老實實、感恩戴德地蹲在劇組。
這樣一晃就是四年,北顧從畢業起一直在真龍套以上男二以下的“大龍套”角色中苦苦掙紮。
而且奇葩的是,大概因為本身外形太過“優秀”,可塑性太強的原因,每次他的形象塑造都十分“逆天”,在他幾十萬的微博粉絲裡,獲得一個愛稱——“百變北鼻”。
北顧當初對著這個愛稱笑半天,滿腦子都是百變小櫻怎麼破…...這些圈地自萌的小粉絲們,日常嘰嘰喳喳在他的微博底下討論,話題無外乎猜測今天的北鼻是泡麵頭還是狗舔頭。
然而…...北顧今天既不是泡麵頭、也不是狗舔頭。
他隨意地抓了一個蓬鬆的發型,配著一件簡單的T恤和七分褲,如果忽略他下巴上的小胡子,從背影看就是一個剛從金城電影學院走出來的在校生。
“你說你留這個胡子行嗎?劇本裡沒說人物造型怎麼回事啊…… 萬一到時候弄巧成拙…...”阿文又在旁邊念叨起來。
“絕對行。相信我。”
北顧深知自己沒有了胡子氣質太過“軟甜”,這個胡子真的至關重要…...
他們推門進了學校旁邊的連鎖咖啡廳,徑直走到櫃台前要了兩杯不加糖的紅茶拿鐵。
這間開在金城電影學院旁邊的咖啡廳,裡麵的咖啡師每天“閱人無數”,氣質超然,目光睥睨。但即便如此,北顧往那裡一站,還是非常地抓人眼球。穿著綠圍裙的小姐姐笑眯眯地偷看了他好幾眼,確認了三遍是半糖還是完全不要糖。
“兩杯都不加糖,謝謝。”
北顧咧了咧嘴,兩個酒窩就像是最後的殺手鐧。做咖啡的小姐姐得體的笑容以秒為單位變得花癡,飄飄悠悠拿著杯子轉身去了後麵。
……
腰細腿長的“大男孩”眼睛一眯,找了個清淨的角落,隨後大馬金刀地坐了下來,翹了一個“純爺們兒”的二郎腿。
阿文任勞任怨地端著兩杯不加糖、杯子上畫著桃心和笑臉的紅茶拿鐵坐到了對麵,將杯子放好,從包裡拿出了自己的iPa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