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晚意就不是個善良的人,如果嘴賤有代價,她希望遭報應的是彆人。
原身留存的家書,每一封都有陸姝的存在,但是絲毫沒有提及她的身材和性格,都是些細微的小事,仿佛能教人參與進她的成長,即便相隔甚遠,親情的紐帶也斷不了。
事實上,不止原身會幻想女兒的模樣,在心裡仔細描摹,施晚意也幻想過。
畢竟一個嬌嬌軟軟的可愛女兒,是多少人的夢想。
而此時此刻看見一個跟她們的幻想大相徑庭的女兒,談不上失望,隻是不禁想:這就是傳說中的報喜不報憂嗎?
但施晚意到底是成年人,一瞬間便調整好情緒,對陸姝一笑,釋放善意。
陸姝隻知道,陌生的母親先前一直看堂姐陸妧,她肯定更喜歡陸妧。
所以根本不領情,重重地“哼”了一聲,驕縱地撇開頭。
戚春竹看著這一幕,心裡又舒坦了點兒。
老戚氏則是煞有介事地訓斥陸姝:“不得無禮!好好跟你娘親近!”
她一說,陸姝逆反更甚,“我不要!”
喊完,還梗著脖子,不服氣地瞪向施晚意。
施晚意沒生氣,隻是視線不由自主地落在她的下巴和脖子那兒,原來真的有人抬頭時,雙下巴還是肉嘟嘟的。
老戚氏作出無奈寵溺之態,招招手叫陸姝回來,親昵地摟著她,對施晚意道:“我心疼姝姐兒父母皆不在身邊,難免寵慣了些,你也莫要傷懷,多處些時日,母女便親近了。”
施晚意看了一眼正眼都不給她的陸姝,知曉老戚氏是以為拿住了她的軟肋。
若是原身見著這一幕,恐怕真的要傷心。她不一樣,她對原身是偏心,對原身女兒也免不了愛屋及烏,但說是軟肋,可算不上。
不過來日方長,是得留些餘地,不必爭這一時之鋒。
施晚意便順了老戚氏的意,垂眸似是低落道:“隻要姝姐兒身體康健,兒媳便知足了。”
陸姝埋進祖母懷裡,不理。
老戚氏輕輕拍撫陸姝軟乎乎的背,露出一抹儘在掌握之中的淺笑,看向堂中的孩子們,尤其是其中的一個小郎,道:“出去幾年,這些孩子,你都還認得吧?”
陸姝這麼大的意外,也就僅此一個,拎出她來,其他人,施晚意就是不認得,也猜得出。
但老戚氏就像是故意一般,點女兒陸芮,“莫隻顧著行禮,重新幫你大嫂認識一下咱家這些孩子。”
陸芮十四歲,模樣嬌俏,和陸家四郎陸值是龍鳳胎,又是這一輩兒最小的,極受家中寵愛,衣服料子、款式乃至於身上的釵釧,全都是最好的。
她也理所當然的驕傲,介紹起小輩兒們,極為隨意,隨手一指——
“大嫂,這是陸妧、陸一呈、陸一玨。”
二房七歲的長女、六歲的長子和四歲的次子,性子都不張揚,甚至與他們母親一般,帶著些謹小慎微,又齊齊向施晚意一禮,才退至祝婉君身邊。
隨後,陸芮指向最後一個孩子,帶著些意味道:“大嫂,陸一釗無需我多言了吧?”
陸一釗,陸仁和他那白月光生的孩子,隻比陸姝小半個月。
當初原身滿心歡喜地嫁給陸仁,沒多久就懷上陸姝,一朝分娩,方過了一月半,陸家就主動曝出了兩人的存在。
蜜糖裡摻進□□,那是原身人生至暗的時刻,直到她和陸仁單獨外放,才漸漸轉好。
施晚意淡淡地掃一眼陸一釗,她方才太過於震驚陸姝的形象,是以才沒多留心他,此時一看,這孩子小青竹似的,長得跟陸仁幾乎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且不卑不亢,倒是教養的極好。
“母親。”
陸一釗兩隻小手交疊,躬身行禮。
所有人都看著施晚意,等她的反應。
跟個孩子計較,算不得什麼本事。
施晚意沒應他的稱呼,隻叫他起來。
老戚氏誇道:“這孩子像大郎小時候,書讀得好,將來定然極有出息。”
施晚意不置可否。
老戚氏也不惱,還笑出些和藹模樣來,指著陸一釗道:“我想著,你這次回來,便把這孩子記在你名下,日後你們母女將來也有個依靠。”
她說完,還低頭跟陸姝道:“姝姐兒,日後一釗就是你嫡出的弟弟了,可歡喜?”
陸姝眼一亮,“真的嗎?!什麼時候?”
老戚氏道:“那就要看你娘了。”
陸姝轉向施晚意,撇撇嘴,沒出聲。
看來陸姝跟陸一釗頗有些感情……
施晚意食指隨意地撥了一下手腕上三隻細銀鐲,聽著銀鐲撞在一起,發出極輕的清脆聲音,忽然一笑,點頭道:“母親說的極是……”
老戚氏終於對她露出滿意之色,讚許道:“你如此明事理,我心甚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