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貴女和窮書生相愛的故事,貴女傾儘一切,愛慕討好書生,而書生一身氣節,還譴責貴女不該看輕他,最後書生“憑借自身的才學”高中進士,貴女成了他的正妻,卑微變得理所當然,但是夫貴妻榮,妻賢妾妹,大團圓。
陸姝聽得彆扭,嫌棄:“你整日就看這些?”
“多有趣。”施晚意挑眉,“你知道如果我是這書生,故事是怎樣寫的嗎?”
陸姝不知道。
“我出身貧寒,卻有上進心,廣交好友,偶得機會被高門娘子看重,自然要使勁渾身解數,討她歡心,同時刻苦讀書,努力博得功名,且光明磊落,襟懷坦蕩,讓娘子的家人看到我的能力和品行,願意扶持於我。”
“婚後我依舊潔身自好,為官清正,待高官厚祿,依舊對嶽家尊重,世人也皆讚我情深義厚。”
“我什麼都得到了,我是個好人。”
陸姝:“……”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軟飯哪是那麼好吃的。”
陸姝懵懵地問:“那你是高門娘子呢?”
施晚意笑而不語。
轉眼就到了正月十五。
陸家的祭祀便在今日,連同祖宗先輩和陸仁的祭祀,一道辦。
且晚上還有點燈的儀式。
陸家的宗祭女眷不能出席,家祭而也隻讓陸一釗和二房的兩個男丁出席。
晚上點燈,施晚意這個遺孀倒是能為亡夫陸仁點一點,她也不嫌晦氣,還希望陸仁泉下有靈,能聽她彙報彙報這兩個月的成果。
隻可惜老戚氏病著呢也懷疑施晚意會詛咒陸仁,堅持由陸一釗來。
陸姝土生土長,對此沒什麼情緒。
施晚意有約,更不以為意,正好省了事兒,方便她提前收拾妥當出門玩兒。
她就是如此豁達。
陸姝要跟著,施春濃也邀請她同遊燈會。
施晚意便答應了陸姝,但是囑咐她:“出去玩兒可以,拉著你姨母和姨父帶你玩兒,莫讓他們分開。”
陸姝不在意跟誰玩,也知道姨母和姨父感情不好,便點頭,“給他們創造機會,我懂。”
懂就好。
施晚意讚許地點頭,而後便領著陸姝繞到陸家正院前頭,辣手折了一枝梅花。
陸姝全副心神都在燈會上,也沒心思追問她折花乾什麼,一味催著她趕緊出門。
燈會在京城最中心的朱雀大街上,施晚意的馬車行到皇城前不遠的橫街上,便停下來等,不多時,方家的馬車過來。
陸姝等得著急,一見馬車來,便從自家的馬車上爬下去,跑向他們。
施春濃性急,先一步下來,“你怎麼過來了?”
隨後提溜起陸姝,就要回去找施晚意。
陸姝掙紮,一隻大胖蟲子在施春濃手上蛄蛹,一見馬車上又有人下來,馬上衝著他擠眉弄眼,喊:“姨父!救我!”
方既清一頓,輕鬆地抱起她。
陸姝沒被男性長輩抱過,她不知道父親的懷抱是不是這樣,瞬間不好意思起來,“我重……”
方既清摸摸她的頭,“不重。”
施春濃見他似乎喜歡陸姝,不禁道:“其實何必守著那三十無子的規矩,我不介意,你早些納妾也能……”
她真是掃興極了,方既清微冷下臉,“你閉嘴。”
施春濃一驚,啞口。
方既清竟然凶她?
陸姝小眼睛轉來轉去,雖然舍不得懷抱,還是掙紮著下來,然後一左一右拉著姨母姨父的手,催促道:“我娘煩極了,我不跟她一道玩兒,姨母姨父,我們走嘛~”
若是尋常時候,方既清便是不能和施春濃同遊,也做不出單獨扔下妻妹一個女子的事,但今日,他順勢就跟陸姝走了。
順便帶走了施春濃。
而施晚意等他們走遠了,方才戴著帷帽走下馬車,一手提著四角燈籠,一手捏著那支梅花。
薑嶼與她約了地點,在附近的一座拱橋上見。
施晚意走得不快,也沒急著去與他會麵,反而站在橋下向上看,一眼便認出橋上戴著一張鬼麵具的男人,是他。
薑嶼似有所覺,回首,也立時認出了施晚意。
他們都沒看見對方的臉,可就是肯定,那就是他\\她。
而且彼此確定,對方也是這般。
奇妙的情緒,隔著橋上橋下的距離氤氳而生。
施晚意抬腳,踏上石階,一步一步走上橋,然後停在他對麵。
薑嶼先開口:“我戴這麵具,可會害怕?”
施晚意搖頭。
她帷帽上的紗輕輕晃動,薑嶼瞧不真切她的臉。
“我有東西送你。”
薑嶼微訝,“什麼?”
施晚意抬起手,露出藏在袖中的梅花,笑道:“借花獻佛,聊贈一枝春。”
風動,掀起她的帷帽上的輕紗,露出施晚意帶笑的眼。
她背後是燈火闌珊,人來人往,可薑嶼眼裡再無他色,隻能看見這一人。
咚。
咚。
咚……
一瞬間,薑嶼心如擂鼓,竟是有幾分他自己都意想不到的不知所措和羞澀,“我……”
施晚意將那一枝梅花又向前遞了遞,微微歪頭,“朝時?”
薑嶼……方寸已亂。
此時此刻,他就是施晚意喂的瓦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