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寺廟牆側繞出一人,不遠不近地跟上他們,不著痕跡地盯梢。
薑嶼有些事情想要試探蘇老大夫一二,也於今日來到此坊。
他騎在馬上,視野寬闊,甫一轉彎兒便瞧見了前方的施晚意。
施晚意即便帶著帷帽,薑嶼依舊能認出她的身形背影。
她能出現在這裡的理由,據薑嶼所知,隻有那個醫館。
薑嶼專注地看著施晚意,又習慣性地掃過眾人,一眼便注意到有行為鬼祟之人。
金吾衛管得便是京城治安,尋常打交道的多是這種欲行不軌之人,那人看似不經意,可實際上時不時瞄向施晚意的動作,根本逃不過薑嶼的眼。
他心念一轉,便勒馬調頭,待走到施晚意和那偷偷摸摸的人視野之外,方才召來一個護衛,教他小心注意著。
隨即,薑嶼帶著其餘護衛繞路而行,繼續向目的地走。
醫館坐落在十字街西,前後左右皆是各種鋪子,茶館、酒樓、客棧、各種商鋪……供應百姓生活的各項買賣,應有儘有。
薑嶼打馬到醫館附近,掃一眼周遭,徑直走進一家客棧。
客棧的掌櫃一見他身上的軍服,點頭哈腰地迎上來,“這位大人,打尖兒還是住店?”
薑嶼指向醫館的方向,道:“我要這個朝向,二樓的客房。”
掌櫃親自領人上去。
“大人,您看這間客房如何?”
薑嶼踏進門,走向窗子,推開。
斜對著的那座小院裡,曬著不少藥材,正是仁心醫館的後院。
薑嶼淡淡地點頭。
護衛立即抬手請掌櫃下去付錢訂房間。
掌櫃畏懼他們身上的氣勢,本不敢收,可教威嚴的護衛一看,話到口邊變成了:“大人有事便吩咐小的。”
說完話,趕緊躬著身恭敬退出去。
薑嶼自始至終都看著那座小院。
頗有幾分熟悉的老蘇大夫出現在庭院中,隨後,一個年輕的郎君走近,站在老蘇大夫身邊,翻動晾在竹篩上的藥材。
兩人麵容有幾分相似,薑嶼便大致確定,這個年輕的郎君,就是那眉清目秀的小大夫。
薑嶼的視線從那小大夫的麵容身形上劃過。
以施晚意的膚淺,他更勝一籌。
薑嶼眼神平靜如水,單手背在身後,靜靜地看著那父子二人。
那老蘇大夫許是有所隱瞞……
薑嶼重新回憶瀛洲時與他見麵的經過,思忖。
醫館庭院種,一個醫童疾步而來,對父子倆道:“館主、老館主,東家來了。”
老蘇大夫和蘇木一聽,馬上放下手中的活計,向醫館前堂走去。
薑嶼看見他們的舉動,心下了然。
果然,一炷香後,施晚意便在蘇家父子倆的帶領下出現在庭院中。
他們果然相熟。
薑嶼目光幽深地看著施晚意。
既然發現了,想如何?
與他撇清關係?
她不會真的以為,可以對他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嗬~
庭中,正與蘇家父子閒聊的施晚意,忽然感覺到一絲涼意,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戰。
蘇木立即關心道:“夫人,您可是著涼了?”
施晚意溫和地笑道:“這時節,怎會著涼?”
蘇木猶不放心,“我給夫人把把脈吧?”
施晚意對他一向輕聲細語,也願意為小蘇大夫的學醫進程作出些許貢獻,便伸出手,將右手腕遞給他。
院裡沒有脈枕,蘇木有時頗一根筋,沒讓人去取脈枕,直接伸出左手,捋捋袖子蓋住半個拳頭,請施晚意放手在他手腕上。
小蘇大夫什麼情緒都表現在臉上,若是有曖昧心思,便不是這般自然之態。
若是扭捏,反倒惹得小蘇大夫不自在。
於是施晚意若無其事地挪動手,放在小蘇大夫手腕上。
手腕交疊的一瞬間,刺骨的銳意刺向兩人,施晚意和蘇木幾乎同一時間,仿佛被刺到似的,迅速分離。
隨即兩人對視,蘇木仿佛才意識到他剛剛的舉動有些不合禮儀,瞬間紅色蔓延到臉上,訥訥地道歉:“夫、夫人,我、我不是……”
施晚意安撫地衝他一笑。
莫名又感覺背後發寒,不由轉頭四下張望。
然而什麼都沒有,一派正常。
她便奇怪地收回視線。
施晚意轉身後,薑嶼的身影又出現在窗口,滿是冷意的眼神看向他先前沒放在眼裡的小大夫。
他險些忘了,施晚意最吃這一套“純良可欺”的把戲。
隻不過他是假純良,這小大夫明顯是真可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