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難的事,一時想不通的事,不要立即做決定。
薑嶼突然出現,耽誤了施晚意就寢。
夜闌人靜,施晚意連連哈欠,腦子因為薑嶼那一通話迷蒙,眼睛因為困意迷蒙。
薑嶼不忍她強撐,便摸摸她的頭,輕聲道:“賬本我先帶走,你早些休息。”
施晚意看著書冊,咬唇。
薑嶼道:“事關軍餉,還得從長計議,下次見我與你細談。”
這就約下次了。
施晚意明明不想與他再牽扯,可似乎扯不開了。
她輕輕點頭。
薑嶼再次看向她的左手,輕輕圈住她的腕子,“日後不要再做傻事。”
施晚意堅決道:“當然不會。”
兩人手相連,薑嶼擼下手腕上一直戴著的那串佛珠,直接套在了施晚意那隻手腕上。
“晚意,你要更狠一些,如若有人傷害你,傷人,也莫要傷你自己,包括我在內。”
施晚意怔住,出神地望著薑嶼出去,與宋婆子頷首後身影消失。
薑嶼身手了得,不過借力一躍,便翻過牆去。
宋婆子看著他離開,進來後,皺眉道:“娘子,看來府裡的高牆防不了宵小,咱們得再仔細些。”
施晚意手指撥弄佛珠,精神不集中地應了一聲。
宋婆子以為她累了,心疼道:“先回去休息吧,明日再說。”
“好。”
施晚意脫了外衫,重新躺在床榻上,沒有立即睡著,舉起左手,看著夜色裡佛珠的輪廓。
還有一股淡淡的檀香,跟薑嶼身上的味道極像。
她在這段關係中的主動權降低,但薑嶼顯然對她更在意幾分。
而施晚意冷靜下來想,薑嶼說那番話時,她心中升起的那一絲不對勁兒,似乎來自於她的道德感。
道德水準抬得過高了。
她根本沒那麼偉大。
施晚意當然不介意在能力範圍內做點什麼,可以犧牲自身的快樂為代價,顯然不符合她的為人。
不過薑嶼若是堅持不放手,她也沒那麼討厭的情況下,就得識時務。
心理上沒必要矯情,行動上,必要的折騰不能少。
他們之間需要新的平衡……
施晚意的思緒越來越遠,腦子越來越沉。
總歸要讓自己過得更舒適才行……
隔日,施晚意自然醒,陸姝已經帶著護衛出門。
她吃飽喝足,便命人搬了一把搖椅,放在廊下,享清閒。
私宅——
薑嶼好幾日未歸,屈六也不落閒,宅子裡隻有他和一對兒做粗活的老夫妻。
花園需要料理,各處需要打掃,日複一日的活計,按時按晌地做。
午後,私宅閉合的大門忽然被敲響。
屈六揚聲一問,得到回應,聽聲便知道是主家回來了,揚起笑臉便去開門,“郎君~”
笑臉一滯。
屈六呆呆地看著不同打扮的郎君,和他身後威風凜凜的一群人。
有男有女。
有的還帶著刀……
“郎、郎君……?”
莊含站在薑嶼身側,上前道:“大人乃是金吾衛將軍,姓薑,日後記好主家的身份。”
屈六驚地瞪大眼睛,“薑?!”
薑嶼自昨日從施晚意那兒離開,對她身邊的人事越發敏感。
他驚問出聲的竟然不是金吾衛將軍,而是姓氏。
薑嶼腳步一停,再邁出後,隨口問道:“我記得你說過,你是二娘從瀛洲帶回來的?”
屈六立時回神,訥訥道:“小的是瀛洲來的,不過祖籍還要更北些,跟人逃難到瀛洲的。”
“瀛洲這兩年天災,百姓定過得艱難。”
屈六小心地覷一眼薑嶼神色,仔細地回答:“是艱難,討飯的人很多,有時還有盜匪……”
“你說二娘救過你,是何事?”
屈六撓頭,“就是災情還未緩和的時候,常有盜匪洗劫商戶,我們那兒也遭了殃,娘子救了我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