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戚氏反應過來,跟著罵道:“施氏,你不攪得陸家雞犬不寧不罷休嗎?”
幾個孩子全都驚懼地看著長輩們。
陸姝和陸一釗又多了兩分驚疑,慌亂地看著施晚意。
施晚意瞥一身側後方的陸姝,淡淡道:“姝姐兒,帶妧姐兒他們先出去吧。”
她這樣的態度,根本就是不將長輩放在眼裡,老戚氏更加怒火朝天,“陸家供不起你這樽大佛,你這樣不孝的兒媳,我非要問問施家是怎麼教女兒的。”
陸侍郎沒有反駁,冷厲地看著施晚意。
施晚意沒理兩人的怒火,催促陸姝:“沒聽見我說話嗎?”
陸姝瞄一眼祖父祖母,眉頭緊鎖,心亂極了,乾脆一擰身疾步出去。
還是陸一釗招呼著陸妧姐弟三人。
陸妧姐弟看向父母,待到母親對他們點頭,方才跟著離開堂屋。
幾個孩子晚了幾步,出去已經見不到陸姝的影子,問了守門婆子,知道她往花園去,急忙找過去。
他們一出去,施晚意便再一次斬釘截鐵道:“我要分家。”
陸侍郎忍無可忍,大發雷霆,“混賬!今日便一紙休書,滾出陸家。”
施晚意半點兒不惱,慢條斯理道:“盛名之下,其實難副,我也是為陸家著想。您二位如此疾言厲色,真教人傷心。”
三郎譴責道:“大嫂,父母尚在,你說這樣過分的話,才是傷父親母親的慈愛之心吧。”
他是知曉陸仁大義賑災,又正義凜然起來了。
施晚意輕笑,“三弟,你有所不知,你兄長啊……禁不起推敲,萬一日後難以收場,我這個長媳不得為陸家多留幾個香火?”
陸侍郎聽她這話,神色中露出一抹異樣。
施晚意捕捉到,笑盈盈道:“父親想必知道一二,就比如,結交不該結交的人。”
二房夫妻眼神閃爍,霎時便猜到她許是有什麼陸仁的把柄在手。
陸侍郎眼神閃過一絲陰鷙,並不慌張,“大郎向來謹言慎行,你身為大郎的媳婦,如此揣測,有什麼根據嗎?為父勸你,不要造假,再帶累親家。”
施晚意笑容變淺。
陸仁果然在私通亂黨上沒有留下太大把柄,陸侍郎也清楚。
不過也不奇怪,陸仁貪墨些小的錢財孝敬府裡,都不留下一點罪證,何況私通亂黨這樣要命的事兒。
那些乾了壞事兒的人,非要留下賬本、信件,後手沒留成反倒成為指控自身的把柄,才奇怪。
陸侍郎一副教訓的口吻,道:“婦道人家,見識短淺,日後行事,深思熟慮,免得坑害自身。”
姿態十分傲慢。
二房夫妻見了,皆是一沉。
施晚意忽而笑不可抑。
陸侍郎和老戚氏沉下臉,其他人亦是莫名地看著她。
施晚意稍收斂,依舊笑意浮於眼,“您猜我有沒有其他準備呢?”
陸侍郎冷眼望著她,已不掩飾嫌惡。
施晚意環視一圈兒,手指隨意地指向那些下人,笑道:“您應該不想讓下人聽到什麼不該聽到的話吧?”
老戚氏與她交鋒太多,見她這般,心下生出些不安,麵上不露聲色地吩咐:“都退下。”
待到所有下人都出去,屋裡隻剩下陸姓和冠上陸姓的女人們,施晚意手指輕快地敲擊扶手,假惺惺地歎道:“有些婦道人家,不可小看,有些虛名,一戳就破。”
老戚氏問:“你到底想說什麼?”
施晚意勾唇,“老夫人耐心真差。”
老戚氏一怒,“施晚意!”
三郎陸代和四郎陸值一見母親氣得臉色難看,紛紛怒視施晚意,“大嫂!”
甭說彆的,老戚氏這兩個兒子,養得都挺孝順。
施晚意露出妥協之色,“瞧你們,我說便是。”
所有人都注視著她,聽她能說出什麼來。
施晚意手肘杵在扶手上,支著下巴,輕描淡寫道:“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也就是陸仁根本沒賑過災,陸家今時今日的風光,是我這個不孝的兒媳給的。”
施晚意笑吟吟地扭頭看陸侍郎,“賬本無論怎麼查,都是真的,但我從未說過,賑災是陸仁做的。”
“白撈個欺君之罪,我膽子大不大,驚不驚喜?”
陸侍郎驚起,瞪視施晚意,咬牙質問:“你再說一遍。”
老戚氏和她親生的兒子女兒兒媳全都滿臉不信。
二房夫妻麵麵相覷,陸仲衝祝婉君微微搖頭,祝婉君便死死地低頭,掩飾興奮。
“再說多少遍,也是事實。”施晚意語氣平淡,“他得知軍餉所在,貪得無厭,中了毒,回來三日便人事不省,若非我發現病因,讓他吊著一口氣,早就一命嗚呼了。”
老戚氏不相信,“一派胡言!”
陸侍郎冷靜下來,“就算你說的是真的,陸家的長媳賑災,我這個做父親的,自然也引以為傲。”
老家夥臉皮真厚。
施晚意嗬了一聲,當即便扯開,“您說私通亂黨,沒有根據,可陸仁給您寫了一封信啊。”
她說到這裡,停下來,看著陸侍郎變色,方才繼續慢悠悠地說:“信裡頭清清楚楚地寫著,他找到了軍餉,陸家若有這樣一筆錢財支撐,必定能躋身頂級世家之列。”
“這封信,的的確確是陸仁的筆跡,若傳出去……名譽掃地……嘖嘖……”
陸仁能乾出這樣的事兒。
為人父母,最了解兒子,老戚氏跌坐在榻上。
陸侍郎奸猾,道:“信在哪兒,我未親眼見過,難保不是你再誆騙。”
“我又不傻,自然不會拿出來,讓人得了機會毀掉。”施晚意懶得與他們爭論無意義的事兒,直接了當,“分家,我要五成,其他五成,各房各得一成,剩下兩成,七個孩子和陸芮再平分。”
“憑什麼?!”戚春竹第一個躍起,極度不滿。
倒是二房夫妻,暗地裡按照施晚意的說法盤算,二房孩子多,分得多點兒。
陸侍郎和老戚氏都沒說話。
施晚意沒搭理戚春竹的反駁,隻對老夫妻二人沒有商量道:“您二位都有私房,必然要補貼疼愛的孩子,我沒有再要你們出陸姝的嫁妝,已經仁至義儘。”
“陸仁的名聲好,對我一個寡婦不過是錦上添花,我是看在陸姝的份兒上,才願意跟你們談。”施晚意起身,“也不用想著作假,我是不管事兒,可摸清楚陸家明麵上有多少家財了。”
陸侍郎和老戚氏臉都綠了。
尤其老戚氏,施晚意的管家權,是她親手送出去的。
施晚意拂了拂袖子,“不妨再給陸大人提個醒,陛下可是派金吾衛的薑大人去了瀛洲查軍餉,萬一查到什麼,一樁加上一樁,陸家經不經的住可不一定。”
“早做決定,早做安排,陸家的香火可不能斷……”
陸侍郎臉色難看至極。
施晚意一笑,揚長而去。
老戚氏一看施晚意那囂張的背影,眼前一黑,又仰了過去。
“母親!”
“娘!”
三郎等人急衝上來,擔心地呼喚。
陸侍郎晃了晃,也跌坐在榻。
祝婉君和陸仲對視一眼,全都起身,作出焦急的神情。
祝婉君:“我教人去請大夫。”
說完便匆匆出了正堂。
祝婉君裝模作樣地吩咐完下人,背著人,終於露出暢快來。
長嫂當著眾人的麵說出來,二房也捏住了把柄,未嘗不是個保障,就算分家了,嫡母也不好隨便拿捏他們。
就憑這一點,分得少些,也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