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亮,難得沒有下雨,雖然還是霧蒙蒙的,看不見太陽。
強盜的屍體還在原地,管家的提議是挖個坑直接埋了,但池晏要求他們把這些屍體燒了。
雖然氣溫已經降下來,不像夏天時那麼熱,但池晏還是擔心疫病。
管家自然不會反對池晏的命令。
強盜一共有三十多個人,昨天池晏心神不定,加上晚上看不清,以為來的是一大波人。
這三十多個人隻有不到十個看起來身強體壯,其他人都是統一的瘦弱模樣,估計是剛加入這個團隊不久,或者是地位太低。
池晏沒有去看屍體,他還是有點過不了心裡這個坎。
他以前連殺豬都沒看過。
看過的屍體,也是親戚家的老人死了,他們去火葬場送最後一程。
老人被家人打扮的很漂亮,穿著絲綢做的壽衣,臉上還化了妝,看起來很慈祥,就像沒有死。
但強盜的屍體可不會有那麼好看,幾乎個個缺胳膊少腿,還有些被開膛破肚了。
這次池晏這邊沒死人,先要歸功於艾伯特和卡爾,他們兩個解決了身強體壯的那些人,畢竟對方的武器應該是從彆的領地搶來的,都是生鐵鑄造,斷的乾淨利落。
如果換做其他人,估計兩人的劍都斷了,隻能一起俯身去撿,或者拚拳腳。
可卡爾和艾伯特手裡拿著的是鋼刀。
而且他們是受過教育的騎士,知道哪些地方是人的要害,絕不會亂砍一氣。
還有就要歸功於奴隸和平民們執行了卡爾和艾伯特的命令,他們從兩邊包夾,對方才反應過來這一邊,另一邊也完蛋了。
有時候能夠聽從命令,就已經是非常大的優點了,大到可以左右戰局的結局。
畢竟是人都怕死,臨到戰時,隻要有一點恐懼,就會忍不住後退,當看到敵人手中的利刃,就會下意識的轉頭逃跑。
逃兵不少見,還曾經有騎士從戰場上逃下來。
說不怕都是假的。
池晏覺得要是他自己上了戰場,會不會逃他也不能打包票。
雖然他已經死過一次了,但還是一如既往的怕死。
“受傷的人都安置好了嗎?”池晏問卡迪。
管家畢竟年紀大了,心有餘而力不足,池晏就把照顧傷患的任務交給了卡迪。
這讓卡迪興奮的臉頰通紅,眼睛亮的要命,他咽了口唾沫,先暗自清了嗓子以後才說:“都安排好了!專門騰出了一個房子,讓他們進去之前也打掃乾淨了,還兌了鹽水給他們洗傷口。”
池晏找不到草藥——他也不知道什麼草藥能夠消炎止血,就隻能用現代人知道的方法,用鹽水或者酒清洗傷口。
酒是不行的,這裡的酒甜的就像果汁,沒什麼度數,於是隻能上鹽水。
如果傷口裡有臟東西的,那就要受點罪了,用鹽水一遍遍的洗,洗乾淨就用乾淨的布條裹住。
所以一到換布條的時候,受傷的那些人慘叫聲比受傷時還大。
傷口上撒鹽的滋味一定不好受。
他開始想念克萊斯特了,他覺得克萊斯特什麼都懂,說不定也懂草藥知識。
如果可以的話,池晏還想找個巫醫過來。
反正他不要隻會放血和讓人不吃東西的正經“醫生”。
國王都能被他們放血放死,更彆提其他人了。
不過巫醫難得,一旦被發現就會被處死,因為跟巫有關係,所以都是火刑,綁在柱子上,下麵堆著柴,燒給所有人看。
久而久之,就算真誘人懂巫醫,懂草藥,也都藏著,哪怕最親密的人也不敢說出口。
有一段時間情況更嚴重,很多采野菜的人被抓,說他們是去采草藥的,然後統統燒死。
其慘烈程度大約也隻有西方浩浩蕩蕩的獵殺女巫行動可以比擬了。
如果她哭求,證明她是女巫,罪證確鑿,隻有真正的女巫才會這麼恐懼。
如果她鎮定,那她依舊是女巫,因為隻有女巫才能在大難臨頭時這麼鎮定。
把她扔到井裡,如果她淹死了,那麼她就不是女巫。
如果她沒被淹死,證明她是女巫。
一旦被“舉報”,無論是不是女巫,都得死。
所謂的辨彆方法,無論正麵反麵,都隻有一個結論。
這裡的巫醫也是這樣,聖院認為巫醫是在跟魔鬼溝通,用其他東西交換病人的生命,辨彆巫醫的方法也很多,很雜,並且非常莫名其妙。
現在每年都還有上千“巫醫”被處死。
池晏對卡迪笑了笑:“你做的很好,這幾天給他們熬小麥糊糊吧。”
不加麥麩和豆子,純小麥熬出來的糊糊。
卡迪嚇了一跳,他想勸,但看一邊的管家老神在在,隻能抵著頭答是。
等卡迪走後,池晏才對管家說:“幸好這次強盜不多。”
如果來的是一個大的強盜團,人數在百人以上,估計就懸了。
傷員們待在房子裡,卡迪正讓仆人們給他們換布條,有幾個傷口深的又要用鹽水洗一遍傷口,正被好幾個男仆一起按著,發出殺豬一般的慘叫。
“把他按好。”卡迪讓男仆們去給傷員端排泄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