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下雪了。”管家站在窗邊對池晏說。
池晏縮在三層獸皮被子下瑟瑟發抖, 降溫好像隻是一夜之間的事, 前一天他還隻蓋一層被子, 第二天就得把自己裹成一個繭。
他已經是領地裡衣服最多的人了, 這樣都不太能抵抗寒冷, 更彆說其他人。
隻有管家像是寒氣不侵,雖然穿得少,但腰板打得筆直, 在窗邊站著也沒有顫抖。
“往年你們是怎麼過來的?”池晏一說話就上牙打下牙,顫個不停。
他想念空調和地暖,這個溫度實在是太可怕了, 尤其是還在沒有什麼保暖措施的現在。
要是能有電熱毯,他可以一整個冬天都不下床。
管家關上窗:“就這麼過來的。”
往年的領主可從來不會讓奴隸住進屋子裡,也不會給奴隸火種, 領地上又沒有平民,所以每年年底都得花錢再買一批奴隸回來。
年年如此。
“您要用餐嗎?”管家問道。
這個時候正是用早餐的時間,池晏:“我裹著獸皮去吃吧……”
管家微笑道:“您可以待在床上。”
池晏有些心動,但想想還是算了,在床上過一個冬天,等春天來了,估計他人也就廢了。
管家這時才說:“如果您願意讓那個精靈來給您暖|床,這個冬天會好過很多。”
冬天不能隨便出去走,所以對大多數領主來說, 冬天唯一的娛樂活動就是床上的那點事。
所以這個時節會有很多女仆女奴湊到領主麵前去, 隻要長得漂亮, 基本都有機會。
池晏也發現這幾天,不管男女,城堡裡的人都在想辦法打扮自己,湊到他麵前來。
都不能說是暗示,簡直是明示。
沒有哪個童子雞不想開葷,但池晏不敢,他怕影響發育。
這個身體實在是太小了,如果永遠這麼小可怎麼辦?又不能被塞回娘胎重新生一次。
池晏歎了口氣:“哎!”
他倒是很需要有人來給自己暖暖被窩,抱著一起睡就好,夜裡能暖和一點。
但是他發現無論找誰,對方肯定不會讓他這麼單純的度過一夜。
就在池晏頗感心累時,一張人臉忽然在他的腦海中浮現。
——那是他唯一不覬覦他美色的朋友,克萊斯特!
糊弄著吃過早餐,池晏就鑽進了克萊斯特的房間,克萊斯特坐在窗台上,手裡還捧著羊皮書,他最近幾天一直在看書,池晏都懷疑那不是刻板無聊的書,而是小黃書了。
“克萊斯特。”池晏裹著獸皮走進去,很不客氣地坐在克萊斯特的床上。
克萊斯特的床……真硬。
克萊斯特抬起頭來看池晏,他剛抬頭,一股風吹來,吹起他的淺金長發,一片雪花打著旋的落在他的頭頂,那雙美麗的眼眸注視著池晏。
池晏下意識的咽了口唾沫,但很快反應過來,想起了自己為什麼要找克萊斯特。
“你晚上睡覺冷不冷?”池晏問道。
克萊斯特微笑道:“不算冷。”
池晏:“……我冷。”
克萊斯特:“我這兒還有一張獸皮,你拿過去吧,我蓋一張就夠了。”
池晏:“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想問,你願不願意晚上跟我一起擠?我一個人睡太冷了!”
讀高中的時候他也不是沒跟同寢室的好哥們擠一個被子,差點被對方的腳臭熏死。
他覺得克萊斯特應該沒有腳臭,也沒狐臭,是個非常優質的暖床人。
而且克萊斯特不怕冷,那體溫應該挺高。
克萊斯特放下手裡的書,注意力終於轉移到了池晏的身上。
“你想跟我一起睡?”克萊斯特嘴角微勾。
他的笑容看起來有些危險。
但池晏沒有察覺,克萊斯特在他麵前大多數時間都是笑著的。
“對啊,晚上真的挺冷的,管家說要下雪了。”池晏很認真,“你放心,我腳不臭,早上起床也沒有口臭。”
池晏:“我睡覺之前都會洗臉洗腳。”
克萊斯特歎了口氣:“你邀請我的時候,能不能有一點邀請的樣子?”
池晏不明所以:“啊?”
克萊斯特:“你應該說,親愛的克萊斯特,你願意跟我分享同一個美夢嗎?”
池晏:“……睡同一張床也不會做同一個夢。”
克萊斯特看著他。
池晏:“那麼,親愛的克萊斯特……”
他話還沒說完,克萊斯特微笑著說:“好吧,我答應你了。”
池晏眨眨眼,不敢置信地說:“你在逗我?”
“好啊,你晚了!”池晏扔開自己身上的獸皮,挽起袖子就撲了過去。
撲到一半才想起來,克萊斯特不是自己穿越之前的好哥們。
自己既不能對他千年殺,又不能去拔他腦袋,咯吱他好像也不太對。
於是池晏很尷尬地停住了。
克萊斯特:“怎麼了?怎麼不過來?”
池晏:“沒什麼……”
他歎了口氣,有些想念自己的好朋友們了。
雖然他爸媽都說他的朋友都是狐朋狗友。
但朋友們會陪他一起打遊戲,一起熬夜肝裝備,還會互相嘲笑,打鬨,一起分享硬盤。
現在他身邊唯一能算是朋友的,隻有克萊斯特。
但他跟克萊斯特在一起的時候總有一種距離感。
可能是對方長得太好看了,不夠下流,所以他說不出一些無下限的笑話。
池晏在心裡歎了口氣,他拿起被自己甩到克萊斯特床上的獸皮,重新把自己裹上,這才說:“我回房間了。”
“真羨慕你們這個天氣都不覺得冷。”
難道隻有他一個人都覺得冷嗎?!
埃布爾也覺得很冷,他正在家裡,和父母哥哥一起圍在炭盆旁邊,他們分到的木炭不過,但是搭配著之前砍的柴一起燒也勉強夠了,他們家隻有兩張破爛的獸皮,全給了傷員。
母親伸手烤著火,她長出了一口氣,臉上帶著笑容說:“去年這個時候,我們可想不到有現在!”
那時候又冷又餓,連木柴都要省著燒,而且煙很大,在屋裡燒火整間屋子都是煙,房子又是木頭搭建的,晚上就不敢生火了,不像現在,他們能在屋子裡烤火,每天都有飯吃。
“明年這個時候一定能更好。”埃布爾很有自信地說。
去年這個時候,他也還睡在城堡的走廊上瑟瑟發抖呢。
當時的埃布爾可沒有想到第二年的冬天,他能和父母一起住在一棟房子裡,不擔心房子被大雪壓垮,也不擔心在沒人察覺的地方冷死餓死。
“城裡現在一定很難過。”母親想起了自己的鄰居,同樣住在貧民窟裡的人,“我們過來的時候,他們就已經沒有食物了。”
城裡的很多人都靠去河邊的碼頭搬貨維生,但是商人們找到了另一條路,因此活越來越少,不少平民都想要搬家,搬去更容易找到工作的城市。
隻是搬家可沒有想象中的容易,他們隻能靠雙腿走,而且很容易迷路,在路上可能會遇到野獸,如果運氣好,能走到想要搬去的城市,也不一定能找到工作,更彆說找個能住的地方了。
而留下來,至少還有一棟可以住的房子,不管是木頭建的還是石頭搭的。
總比露宿街頭來得好。
父親倒是沒什麼感覺,說是鄰居,但也隻是平時說幾句話,沒什麼深厚的感情,畢竟住在那種地方,為生存奔波已經很累了,實在沒有心思再去和鄰居交流的感情。
哥哥喝著熱湯,裡麵還有幾朵蘑菇,他舒服的呼出一口氣,對埃布爾說:“幸好家裡還有你。”
埃布爾已經成為這個小家的英雄了。
如果不是因為有埃布爾,他們今天估計無論如何也撐不過去了。
埃布爾:“說些開心的事情吧。”
母親忽然說:“我最近總是能看見地精和牛頭人一起乾活。”
“對!他們就像同一個種族一樣相處,這太奇怪了!”
“我從沒見過這樣的奴隸。”
“管事的也沒有揮過鞭子了!”
城裡也是有奴隸的,一些奴隸主會讓他的奴隸們爭鬥,然後售賣門票,奴隸們為了活下去,都得鬥個你死我活,連同族都能翻臉,更何況是不同種族了。
“媽媽,年底的時候,聖院就要派人來收稅了。”埃布爾發起愁來。
雖然領主大人定的租金很低,但是交給聖院的稅和交給王室的稅,他們還是要出的。
可今年是第一年,他們什麼收獲也沒有,該拿什麼去交稅呢?
這句話一說出來,一家人都陷入了沉默。
他們想不到任何辦法可以逃避稅收,人頭稅是每個人都逃不掉的稅,除非變成奴隸。
就連埃布爾這樣的仆人,也是要交人頭稅的。
隻有騎士和領主以及聖院裡的人不需要交稅,連國王的仆人都得交。
伯特忽然時候:“大人是個仁慈的人,要不然我們去請求他吧!”
埃布爾卻否定了伯特的提議:“大人不可能為每個人都交稅。”
他們一家人人數當然不多,但是還有那麼多的平民呢?
難道大人會隻幫他們一家人交稅嗎?大人也不可能給全部人都交稅。
伯特用他靈光的腦子想出了一個主意:“我們成為大人的奴隸不就好了?就不用交稅了!”
這個提議遭到了全家人的反對。
“伯特,你傷的是腿!不是腦子!如果我們成了奴隸,就再也當不了自由民了!你的孩子,你孩子的孩子都是奴隸!”
“伯特哥哥,難道你想跟那些牛頭人和地精一樣,天天乾活嗎?”
“對啊,牛頭人和地精天天乾活,一天隻能吃兩頓糊糊,偶爾才能吃一頓白麵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