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每個人都目不轉睛, 他們看著那隻手推開了車門, 然後——
從馬車裡走下來了一個年輕人。
他有一頭在陽光下微微泛棕的長發, 穿著一身白色的袍子,領口和衣擺有用銀線繡成的花樣, 因為更細的繡花針還沒有造出來,所以這些花樣還很粗糙, 算不上刺繡,但在這個時代已經非常能夠唬人了。
陽光讓銀線流光溢彩,遠處的人看不見年輕人的臉, 卻已經下意識的低下了頭, 做出了臣服的姿態。
然後那位年輕的大人就這麼走進了新開的旅館。
就連站在兩旁的女員工們也隻能看到對方目不斜視的側臉。
她們沒讀過書, 無法引經據典的去讚美對方的容貌,她們隻能在心裡用最樸素的三個字去讚美對方——真好看。
池晏難得出來一趟, 當然要來給第一天營業的旅館和酒館捧捧場。
其實旅館比酒館好管理,發瘋的人是少數,至於酒館——池晏還是想把這種聚眾喝酒的地方弄成中高端消費場所,要喝爛酒的買回家自己喝, 不過靠現在的酒精濃度,想把自己灌得能發瘋也不容易。
能醉的一般也不是真的喝醉了,隻是沾點酒,借酒裝瘋而已。
走進旅館的大廳,這裡鋪滿了石板,整個旅館被打掃的一塵不染,這座修建時間不足五年的建築, 煥發了新的生機。
負責接待客人的女招待站在大廳中間,麵前是一張木桌,木桌上擺著掛著鑰匙的木牌。
池晏態度很好,他嘴角掛著微笑:“我隻住一晚。”
負責接待的女人臉瞬間就紅了,男人她見得太多,但男人嘛,隻要是來妓院的,無論外表如何,裡子都一樣,但眼前這個年輕人不一樣。
對方的眼神很乾淨,沒有一點淫邪肮臟。
“那、那您住這個房間。”女人連忙把木牌遞過去。
池晏忍不住笑了:“第一天工作,緊張是正常的,但你應該先問我的名字和從哪裡來,然後按照外表特征做登記。”
女人傻了:“……啊。”
女人迅速反應了過來,她拿出薄木板和羽毛筆,急切地說:“那您叫什麼名字?從哪裡來?”
池晏笑著說:“下次記住就好了。”
池晏:“我叫池晏,住在城堡裡。”
女人瞪大了眼睛,她此時竟然不知道該作何反應:“大……領主大人……”
池晏擺擺手,把銅幣放在桌麵上,然後接過木牌,帶著卡迪去房間。
好在女人們也不是完全沒有經驗,很快有一個穿著灰色裙子的女人小跑著跟上了他們,領他們去房間。
房間和大廳一樣,都被打掃的很乾淨。
被褥也被洗乾淨晾曬過了,而且因為這裡以前接待的都是大商人和貴族,所以被子都是棉被,不過彈棉花的技術不好,被子不夠軟,可想而知蓋在身上也不夠貼身。
但對於一家旅館來說,這已經非常奢侈了。
池晏都敢拍著胸脯說這家旅館可能是這個國家最奢華的旅館。
定價卻並不高,最便宜的房間隻需要二十枚銅幣,最貴的也隻是一百枚。
平民自然是不會住旅館的,就算有外地來的平民,他們也更願意一天花一枚銅幣找當地的居民房子租住。
這種旅館的客人,原本目標客戶群就是過來短住的商人,過路的騎士和神職人員,以及從外地過來玩耍的貴族後代。
全都是不差錢人士。
淡季的時候,比如冬天,倒是可以把價格調低一些。
而且這家酒店的規劃也有池晏的手筆,每個房間裡麵都有兩個牌子,畫著不同的符號,為了防止客人不識字——畢竟大部分人都是文盲,所以用的是圖畫,一個表示房裡有人,一個表示可以進去打掃。
並且每天早上都有送到房間的早餐,這個是可以選擇的,都三種不同的組合。
池晏在床邊坐了坐,他畢竟隻是來捧捧場,沒準備真的在這裡住一晚上,他的床比這裡的床軟多了,墊了厚厚的棉墊,不如羽絨墊輕薄柔軟,但也不會內陷,躺在上麵非常舒服,棉被也彈製得很好,貼身柔軟又舒服。
“卡迪,你想在這兒住一晚上嗎?”池晏走到窗邊,看到旅館周圍還有不少圍觀的人,那些人有的隻是來看熱鬨,有的似乎躍躍欲試,想進來住住看。
卡迪站在門口,管家年紀越大越活潑,卡迪倒是越來越嚴肅內斂。
不看那張屬於年輕人的臉的話,隻看氣質,會以為他是個三四十歲的中年人。
而在這個時代,人們的平均年齡也就四十左右,能活到五十歲都算運氣好了。
像管家那樣能活到六十的,絕對是鳳毛麟角。
曆任國王,最長壽的也隻活到了五十二歲。
卡迪搖搖頭。
池晏:“那坐坐就走吧。”
他晚上還得去酒館看看,現在酒館賣的酒都是池晏讓人送薩克德拉過來的,小麥酒占大多數,還有些葡萄酒跟麻酒,雖然都經過蒸餾,但隻蒸餾過一次,度數控製的比較低。
池晏入住以後,又過了很長時間,才終於迎來了第二位客人。
這人穿著顏色鮮豔的服飾,脖子上有一條黃金項鏈,身後還跟著十多個仆人,他沒有坐馬車,而是騎著馬,臉上帶著上位者才有的倨傲,給他領路的是個當地人,正站在門口點頭哈腰地對他說:“大人,這就是斯德丁最大的旅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