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蘭琪的臉上全是汙泥,她是個漂亮女人,有婀娜身段,也因此糊了滿臉的汙泥,才終於找到了點安全感,斯德丁的軍隊已經來到這裡三天了,最開始還有人逃出城,但附近沒有城能夠接納他們,最近的城鎮就是斯德丁,總不能逃難逃到敵人老家去吧?
於是走的人裡,又有一半在外麵轉悠了兩三圈,發現士兵沒往城外丟平民屍體以後,他們又小心翼翼地回了奧特利。
布蘭琪弓著腰,從家裡的廚房取出一些麥麩,準備找個隱蔽的地方升火做飯。
她的父親也是奧特利強盜團的一員,但死得很早,不是死在攻打斯德丁的戰爭上,而是死得很可笑。
他們一隊人去搶商人,他的父親被一個第一次出去的愣頭小子傷到了胸腹,很快就失去了生命。
但那個愣頭小子並不是故意的,那也是個窮人,膽子又小,出了事之後半夜還悄悄的在她家門前放一些食物,擔心被其他人拿走,他還會敲響她家的房門。
等她拿著東西進了家門,他才會離開。
也因為這個,他才被布蘭琪抓住。
她很想恨對方,很想有骨氣的把東西扔出去,然後大喊著:“我不要你這點東西,你把我爸爸還回來!”
但是她說不出口,她沒了爸爸,但還有一個妹妹和媽媽,她們一家三口還是要活命的。
所以她隻能沉默著,等房門敲響以後就出去,把食物拿回家。
現在她拿出來的這點麥麩,已經是家裡最後的存糧了。
她小心翼翼的轉了幾圈,實在找不到升火做飯的地方,隻能回去,跟媽媽和妹妹一起乾嚼麥麩,沒有煮過的麥麩很難吃,但這點麥麩,還是那個愣頭小子給她們的。
自從瘟疫以後,奧特利的人如果不去當強盜,就根本找不到掙錢的工作,尤其是女人,男人還能去乾體力活,雖然他們乾再多活,也隻能得到一點點糊口的糧食,但至少有糧食。
像布蘭琪這樣三個女人的家庭,在奧特利活的很艱難,她們隻能在最底層求生。
“快吃,彆被其他人看到。”布蘭琪看妹妹吞不下去,連忙去拍妹妹的背,“我去給你弄點水。”
她年幼的妹妹艱難的吞咽著麥麩,媽媽隻碰了少少的一點。
她們躲在家裡,不敢開火,尤其是她們也會打開窗戶的縫隙,看外頭的人。
但所有人都躲著,現在在街上走動的士兵,那些士兵和奧特利本地的強盜團不一樣,他們又高又矮,有胖有瘦,但並沒有佝僂身形,也沒有瘦得像是風一吹就會倒。
最後一點麥麩吃完了,布蘭琪必須要想辦法找吃的,她不知道她們要在家裡躲多久,總不能餓死在這兒。
“媽媽,我出去一趟。”布蘭琪雖然抹了汙泥在臉上,但還是覺得不安全,她換上父親生前穿的寬大衣服,然後用頭巾包住腦袋,然後才縮著肩膀,小心翼翼的踏出家門。
她上街的那一刻,連忙左顧右看,沒有發現周圍和士兵的痕跡後才衝過街道,準備去城邊的田地裡裡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麼能吃的東西。
隻是她剛跑了兩條街,眼看著目的地就在眼前的時候,一隊人忽然出現在她的眼前。
布蘭琪嚇得幾乎動不了。
她從父親的嘴裡聽到過關於戰爭的故事,勝利的那一方會燒殺搶掠。
她那時候還很天真的問:“爸爸,他們打下了那座城市,他們不就是那座城市的主人了嗎?為什麼還要殺人?還要毀掉那座城市?”
父親笑著回答他:“因為要防止有人報仇啊,要防止有人之後會反抗他們。”
“而且士兵也要得到好處,士兵辛辛苦苦打仗,要點好處不過分吧?既然如此,就讓士兵自己去搶就好了。”
並且她父親也是認同這種做法的:“我去當兵的話,拚命打仗,如果領主不讓我搶點東西回家,那我不是白拚命了嗎?”
他們隻是普通士兵,不是貴族,也不是騎士,不能靠軍功養家,也拿不到多少軍餉。
隻有打了勝仗,他們才能掙一筆大的,才能有多的收獲,不然早就當逃兵了。
布蘭琪那時候隻是聽故事,她隻是覺得故事的情節可怕,但現在,她正處於故事中,站在失敗一方的位子上。
士兵對她而言,就像怪物,他們成群結隊,要傷害她,折磨她。
布蘭琪一動也不動,她多麼希望這一刻自己能變成一塊石頭。
男人的胸膛忽然擋住了布蘭琪的全部視野。
阿奇爾對這個打扮奇怪的女人沒什麼探究欲,他隻是說:“現在出來,是家裡沒吃的了吧?”
阿奇爾的聲音很冷淡——他是個戰爭瘋子,拚了命想證明自己的能力,對女人和男人都沒有興趣,準確的說,他甚至沒有那一方麵的欲|望。
布蘭琪不敢說話,她瑟瑟發抖,嘴唇蒼白,拳頭緊握。
阿奇爾:“去城堡那,城堡外頭的空地上有人發糧食,現在沒幾個人去,你去了能多拿點。”
布蘭琪咽了口唾沫,她不敢相信,但又希望自己相信,希望擋在她麵前的這個士兵說的是真話,她壓低嗓音說:“真、真的嗎?”
阿奇爾:“騙你乾嘛?我們還要繼續巡城,現在上街的人少,你自己去吧,我就不派人護送你了,還有,你臉上這泥真夠臭的。”
布蘭琪:“……”
阿奇爾對其他士兵說:“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