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了這麼多年,身子骨卻還是這般纖弱,將來若為人婦,隻怕對子嗣也不益。
說起來,到底還是苑姐兒小的時候傷了根本,便是細心調養,也難養得如旁人般康健來。
一想至此,陶氏就忍不住恨毒了當年給苑姐兒找來的那幾個奶嬤嬤。
苑姐兒生來就不哭不鬨,就算餓了喝了,涼著了或生病了,也都不聲不響的不知叫人。那些個醃臢婆子見苑姐兒好帶,就開始偷懶耍滑起來。待沒人見著時,就將苑姐兒撂在一旁,她們倒湊一起吃酒耍錢起來。
偏她懷著苑姐兒那會,五哥兒生病去了,她悲痛難當日夜啼哭,這導致了她產下苑姐兒後就開始纏綿病榻,對苑姐兒就照料不及。
每次去看苑姐兒時,見她安安靜靜的模樣,還當是那些婆子們照看的好,哪裡想的苑姐兒遭受了這般怠慢?
要不是後來蕙姐兒無意間發現了端倪,苑姐兒還不知要繼續遭多久的罪。
可到底還是太晚了。傷了底子,哪裡是能輕易養的回來的。
早膳過後,侯爺帶著三個兒子去衙門上值去了。
陶氏跟幾個兒媳婦說了會話,就讓她們散了。
而林苑,卻被陶氏給單獨留了下來。
陶氏拉過她的手上下打量一番。
今兒她穿了身淺石青色的百褶裙,領邊袖口皆繡著繡蘭茶花邊,外頭搭配了條青白相間的披帛,瞧起來飄逸又溫婉。亦如她這人一般,總是安安靜靜的如靜畫般。
“今個倒是難得,還知道傅粉描眉的打扮一番。雙髻也梳的漂亮。”陶氏笑道:“日後就該這般精細打扮。咱家姑娘本就生的副仙姿佚貌的好模樣,平日裡總藏著掖著乾什麼,又不是見不得人。”
林苑抿唇淺笑。
陶氏暗歎,她這姑娘什麼都好,就是性子寡淡,話也少。尤其是自打她長姐出嫁後,她這性子好似愈發的孤僻起來。
“苑姐兒,前天你跟楊氏又出去逛街了?”
林苑微怔過後,斟酌著輕聲回道:“聽說珍寶閣新進了批釵子,我就央三嫂帶我過去瞧瞧。”
“怎麼不讓你其他兩個嫂嫂帶你過去。”陶氏看著她問。不等她說什麼,又直接堵住她的托辭:“便是你大嫂管家事忙,不還有你二嫂?二嫂素來就是愛俏的,讓她陪你去逛,她指不定得多歡喜。”
林苑慢慢垂了眸。眸光盯著足尖,片刻未語。
見她抿唇不語的模樣,陶氏心裡猶如被人擰住了似的,難受的要命。
陶氏如何不知,她這小女兒心裡有芥蒂。自打蕙姐兒出嫁後,苑姐兒就與昌熙出了嫌隙,一晃這麼多年過去,卻還是解不開這心中疙瘩。
“苑姐兒,你要怨,就怨娘,是娘堅持要將你長姐嫁進韓國公府的。”陶氏用力拉過她的手,忍著酸澀道:“苑姐兒,你彆這般冷漠待你二哥,他心裡也不好受。你看他,他現在也改好了,知道上進了,也不曾再出去與人鬨事……”
在陶氏苦口婆心的勸說中,林苑的神思卻漸漸恍惚,耳邊似乎傳來陣陣銀鈴般歡快的笑聲。
那清脆笑聲的主人,是她的長姐,林蕙。
昔年,為了給她二哥收拾惹下的禍端,為了不影響她二哥的前程,她那美貌動人的長姐,不得不嫁給韓國公府的嫡三公子,那個體肥麵闊、隻會鬥雞走狗吃酒耍錢的紈絝。
林苑失神的想,現在二哥改好了,知錯了,可是有用嗎?可能換長姐的一生重新來過?
長姐昔日是含著淚上的花轎。
饒是今時今日,她依舊能清晰的記得那鮮紅嫁衣上,有一處被水打濕的痕跡,那是長姐落的淚。
陶氏苦口婆心說了半晌,卻見她始終垂著臉,貌似一副不為所動的模樣,心下不免失望。
卻也知道這芥蒂存在多年,不是一朝一夕能解開的,便就將心中失望撂在一旁,轉而說起另外一事。
“苑姐兒,娘想與你說個事。”
陶氏說著,又打量她一番,素來虛弱的眉目間含著絲笑:“前幾日有世家婦朝我旁敲側擊的打聽你來著。為娘這才驀的想到,咱家苑姐兒大了,長成了娉娉婷婷的窕窈淑女,自然會有俊俏的兒郎求上門來。”
林苑一時沒反應的過來,錯愕的看向她娘。
陶氏難得見她震驚失措模樣,不免有些開懷,就點了點她鼻尖柔聲道:“婚姻嫁娶是大事,是要事,你莫要害羞。娘找你來,也是想單獨問問你,大體是喜歡什麼樣的?無論是模樣,或是性格上,你有何想法,隻管跟娘說便是。到時候,娘也好幫你斟酌篩選一番。”
林苑回過神來。
是啊,她十六歲了,也到了議親的年紀了。
若是沒有前日那出,或許此刻她就會向陶氏坦誠交代她跟晉滁的事情,可如今倒也不必了,她跟晉滁的這段往事,她會將其徹底掩埋在歲月的洪流裡。
想了想後,林苑說出了自己的要求:“我不喜那些朝三暮四的男子。若有那能潔身自好的,或者家裡規矩甚嚴,譬如說四十無子方可納妾之類的規矩,那便再好不過。”
陶氏聽她能提了要求,隻覺得精神氣都提了許多。因為她這閨女素來寡言少語的,有什麼話都憋在心裡不吭聲,讓她這當娘的總有些無力之感。如今聽她能掏心窩子的說了自己想法,她自然開心,當即一口應承下來。
“還有呢?相貌或其他,可有要求?”陶氏促狹的問她。
林苑腦中一瞬間晃過晉滁那張豐冶昳麗的臉。
“看的過去便成。”她輕聲道:“我更在意他的人品。”
作者有話要說:我果然還是苟到了最後一刻。(一個重症拖延症患者的無奈心聲)
新文來了!
晉狗出沒,注意避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