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信最上方擱著一塊古樸的玉佩。羊脂白玉,滴露玲瓏,是世間難見的絕品好玉。
林苑將玉佩拿到手裡,翻過來看。
玉佩背麵刻有一字,端。
這是從前端敏長公主的貼身物件,亦是她留給獨子晉滁的遺物。
林苑將玉佩重新放回夾層裡,而後問向春杏:“他送我的東西可皆在這裡?你仔細想想,可還有遺漏?”
春杏就仔細在一二層還有夾層裡的物件裡看過幾遍,而後搖搖頭,沒遺漏了。
林苑兀自沉思,他送她的其他的東西容易處理,唯獨這玉得原物歸還才成。
還有她給他寫過的那些信件,以及親手編纂的搭配白玉的相思結,必須得從他那裡要回來。
既然決定要分手,她斷不能留下把柄在他那。
想到下次見麵,怕就是兩人結束的時候,林苑心下也有些難言的滋味。
妄她不甘被人掌控婚姻,又是絞儘腦汁又是百般謀劃,步步為營寸寸小心,還以為自己終於爭取來了個與自己心意相通的郎君。不成想到底是自己癡心妄想,最終以黯淡收場。
她不該有所奢望的。
就連與她長姐青梅竹馬的齊翰林,在她長姐出嫁的第二年,還不是身披紅花滿臉是笑的迎娶了嬌妻。
不是說他不該娶,隻是他忘卻舊人的速度,太快了。
就這麼個世道,她還能期望些什麼呢。
既然不奢望愛情,那她還不如選擇個多少讓她順心的婚姻,起碼不用成日陷於妻妾之爭,嫡庶之爭中。
林苑素來是偏理性的。情緒在低落了會後,就又迅速恢複了平靜。
既然決定了要結束,她就不會對上段感情再抱有任何期望。
接下來她要考慮的是,如何在不觸怒他的情況下,提分手。或者退一步說,是如何拿回她留在他那裡的把柄。
晉滁在北衙禁軍裡領了個參軍的職務。
按理說這職位是有一定實權的,可他上峰素日卻並不派遣他做事,頂多讓他偶爾騎馬在京城街麵上巡視一番,看看有無人犯罪鬨事等。
於是這北衙參軍這職務,硬生生的讓這晉世子給做成了閒散職位。
夏日炎炎,七月正是驕陽似火的時候。
每逢月初需要去衙門點卯還有聆聽長官訓話,所以這日晉滁就要到北門衙門一趟。
待出來時候,已接近晌午了,火辣的日頭當頭照著,熱的人心情煩躁。
晉滁打馬從北衙出來,穿著身赭袍,外罩著禁衛軍統一的紅邊金黃甲。大概是厚重的身甲讓人悶熱的心煩,他抬手鬆了鬆領口,鋒利的眉皺著,麵上皆是不耐。
常隨田喜見他們世子爺出來,本來被曬的懨懨的他頓時來了精神,匆匆小跑至馬身旁,左右看了下後,就對他們世子爺小聲耳語了番。
晉滁精神一震。
“林三過來傳的話?”
田喜忙道:“可不是。林三爺趁外出公乾的時候偷偷跑來傳的話。”
田喜這般說自也是給那林三爺臉麵了。
想那長平侯府的庶三子林昌翰,這位林三爺,在衙門裡那是真正坐的閒散職位,邊緣化的人物,就算外出翹班大概都不帶被人發現的。
不過這林三爺時運好啊,扒上了他們家世子爺這棵大樹,若他們世子爺願意,也就是抬抬手的功夫,也就能許他個光明前程。
晉滁聽了,眼尾微微上挑,細長的桃花目流光溢彩,隱約就現了幾分愉悅來。
田喜打小就進宮伺候那些大小主子們,早就練就出副察言觀色的本事來。跟隨這位主也有兩三年光景了,對這位主的心性也能大體琢磨出幾分。
這世子爺素來是心下歡喜七分,麵上也就表現半分的主。如今這模樣,想來是心裡頭極為歡喜的。
“聽林三爺的語氣,貌似還挺急,應是林三姑娘的意思。”田喜說著討巧話:“想來林三姑娘念著世子爺的好,哪裡又舍得長時間跟您來置氣?”
晉滁掀了眼皮睨了他一眼,哼笑:“用你說。”
田喜抬手拍自己一嘴巴,道:“奴才這張狗嘴,哪裡配的上提林三姑娘。”
“成了,彆在爺麵前裝模作樣。”晉滁笑罵了句。
把玩著手裡的鐵製軟鞭,任由那溫涼的觸感傳到他掌心裡,晉滁隻覺得好似心頭都涼爽了幾分,當真是通體舒暢。
當日與阿苑鬨得的確是不愉快,直接導致了他近幾日心下煩躁,做什麼都不得勁。
說起那次爭執,也是那日不巧正趕上了他心情極差的時候,偏那阿苑糾著他收通房的事情不依不饒,鬨得他直接火大。當時隻覺得她管的忒寬了些,口不擇言就對她甩出了幾些重話來。
事後回想,的確是他說話過重,心下亦有幾分悔意。
他也當她少不得冷他個十天半月來,卻沒成想隻隔了一日,她就服軟肯下了他給的台階,這倒出乎他的意料了。
晉滁暗道,既然她肯退一步,那他也隨之退一步吧。她不喜他收通房,那待今個回去後,他遣散了便是。
抬抬手,示意那田喜走近些,然後他略微壓低了身體,嗓音低醇的囑咐了聲:“去給那林三回個話。就這月初十吧,還是老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