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苑直接反握住她手,截住她的話:“三嫂,有些事可為,有些事,不可為的。如今長平侯府,怕也要自顧不暇了,夫君他也不見得能保住府上幾分。”
楊氏眼裡的光一下子熄滅了。
“三嫂,多想想宗哥兒跟萱姐兒,他們需要親娘的照料。”
楊氏晃了晃身,淚流滿麵:“我知道的,我知道的……”
說著她突然跪了下來,衝著楊家所在的方位跪下重重磕了三個頭:“爹娘莫要怪我,我是無能為力啊——”
林苑心情沉重的回了符家。
夜裡符居敬歸來,她將長平侯府保楊氏的事與他一說。
當然卻斷不能提是權衡利弊下,為了將來留個後路,隻道三哥與楊氏鶼鰈情深,不忍放棄。又道楊氏在林家服侍多年,生兒育女,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哪個又能忍心看她去死。
符居敬大讚長平侯府高義。
雖他未再說旁的,但林苑瞧他態度就知,楊氏應該可以保下。
按理說事情大概得到解決,這一夜她應睡的安穩的。
然而,自躺下睡去後,她就開始噩夢連連。
夢裡,她的視線開始扭曲,隱約見到前方立著一個背著光的人,金甲寒光,手握長刀,那周身的森森寒意刺的人背若芒刺。
她有些抗拒不願上前,可又不知有何推力推著她,讓她一步一步的朝他靠近,越來越近——
於此同時,那背對她的人突然動了,握刀的手揚起,下一刻手起刀落,前方傳來陣陣淒厲的慘呼聲。
那般的慘痛呼聲,入耳,為何那般熟悉。
她突然加快腳步,再也用不著旁人推拒,瘋似的朝前狂奔。越過那段距離,越過前麵那人,直接衝到了最前方。
然後她就見到了那宛若人間地獄的場景。
卻是她長平侯府滿門,符家滿門,儘數被誅於此。屍首分離,血流如注。
那些死不瞑目的人頭中,有她父母兄長的,有她夫君婆母的,還有……瑞哥的。
林苑驚恐的叫了聲,滿臉冷汗的從床上坐起。
環顧四周,方覺是夢,卻猶有幾分驚懼交加,直到草草披了外衣來到暖閣內見了熟睡的瑞哥,緊緊將他攬在懷裡,方覺是真實人間。
好在,是夢。
與此同時,遠在金陵的晉滁猛地從床上坐起,豔逸的麵龐此刻昏暗陰霾。
他又做夢了。
夢裡,她再一次搖曳著纖細腰肢,邊朝他款款而來,邊解衣卸裙,直到隻剩裡麵綢色的小衣兒,膝褲。
“怎麼這般看我,怪嚇人的。”
她嗔怪的說著,而後噗嗤一笑,當真是搖曳生姿。
他沒有說話,隻冷冷盯視著她,想看她究竟搞什麼名堂。
“做什麼這般嚴肅,新婚之夜也不見你露個笑臉來。”
他的麵色終是變了,不由抬眸四顧,入目一片鮮紅。
“新婚夜?”
他怔怔的發問,似有些回不過神來。
“是啊,怎麼你傻啦?”她佯怒的伸手去擰他耳朵,似嗔似怒道:“剛成婚就不認賬了,算了,不要你了。”
說著,擰身就要走。
他臉色駭變,猛地伸手掐了她腰將她拖了回來。
“你敢!”
“啊,你手勁太大,弄疼我了。”
他卻不由分說的將她直接推入百子千孫帳後的婚床,恣肆笑著:“這不叫疼,疼的,在後頭。”
一夜顛鸞倒鳳,肆意快活。
隻是第二日清早起來時,她的一句‘符郎’,卻讓他的驟然色變。
“你叫我什麼?”
“符郎啊。”她點了點他鼻尖,取笑:“你是符居敬啊。”
是符居敬啊。
是了,與她成婚的人叫符居敬,不叫晉滁。
這明明就是一場噩夢,卻總是裹著糖衣,在他最為得意暢快的時候,給他致命一擊。
晉滁掀開被子起身,喝令人進來收拾。
外間睡得迷糊的田喜忙一個骨碌爬起,下意識往窗外瞅了眼天色,便知是何等緣由了。
手腳麻利的找好乾淨的衣物後,田喜又讓人端了水盆跟毛巾來,然後就匆匆進了屋子。
給他們主子擦完身又換好衣物後,田喜就置換了被褥,開始麻利的鋪床疊被。
卻在這時,突然聽見他主子問:“那些豪紳送來的揚州瘦馬還有剩的沒?去尋兩個來。”
田喜驚的連手頭活都忘了,直愣愣的杵那。
他們世子爺,頭不痛了?
晉滁掀眸一掃,臉色微戾:“快去。”
田喜噯了聲,跳下床,趕緊依令去尋。
前幾日攻下金陵城後,那些舊官員還有豪紳們送來不少美人,有揚州瘦馬,甚至還有些大家閨秀,環肥燕瘦,應有儘有。
他們世子爺卻一個沒用,全都送了有功的將士。
這會怎麼又突然起了興致,要他找去?
罷了,反正那些豪紳們家裡,美人有的是。
晉滁閉了眼立在窗前,慢慢緩著胸臆間那股鬱氣。
他還不信了,能一輩子受她轄製。莫不成還中了她邪,偏沒她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