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苑終是顫著手握過那粗布車簾,咬牙掀開了來——
外頭刺目的光陡然撲麵射來的同時,她見到了馬車前方宛若黑色洪流的黑甲兵,嚴整有威,森肅林立,密不透風的圍困住了她所在的這輛半舊馬車,亦嚴嚴實實堵住了那通往渡口的官道。
林苑臉上麵色一下子褪儘了。
“禦史夫人果真好計謀,不枉孤特意推了公務來堵你。”
正前方傳來的不辨情緒的一聲,令林苑手腳瞬間發涼。
她僵直著目光由著聲響看過去,從那踩在黃金蹬上的雙頭舄,上移至那皇家規製的白綬,蔽膝,革帶,再由那團龍絳羅紅袍而上,最後落在那張俊美冷漠的麵龐上。
腦中當即翁了聲,一片空白。
黑甲兵最前方的晉滁坐在馬上,漫不經心的把玩著手裡軟鞭,見她看來,也隻是掀眸淡朝她掃過一眼,神色波瀾不驚。
“需要孤親自請你下來?”
晉滁冷眼看她,狹長的雙眸冰冷銳利,不見半分仁慈。
林苑猛地晃動了下身體,這一瞬隻覺兩耳轟鳴,世界在這一瞬好似都變了顏色,陡然灰白。
她數月的籌謀,徹底毀於一旦。
兩親兵過來不由分說的將她拖下了馬車。
林苑由人扯著胳膊踉蹌的拉拽到晉滁的馬下。
晉滁執鞭抬起她下頜,沉眸打量了她。見她睜著雙眸驚怒的看他,再也不見之前癲狂模樣,不由冷笑一聲。
“縛上。”
一聲含著冷意的喝令,兩個親兵立即拿過已備好的細繩過來,將她雙手縛好後,另一端則恭謹遞給馬上的太子爺。
晉滁握了握繩子扯了下,見她趔趄的上前兩步,就回過頭來,夾了下馬腹,騎馬慢走。
“回去後跟禮部說聲,這般看不住人的鴇母,留她何用。”
田喜忙應是。
晉滁又對旁邊人道:“回去後,記得提醒孤讓那戶部尚書好生整飭,省的有人膽大包天,徇私枉法。”
左右幾人皆是太子心腹,聞言便知太子是意在說與誰聽,卻也忙順勢應下。
這些年隨太子征戰時,他們多少也能從那所謂的頭疾之痼中拚湊些事情來,隻是之前猜不著究竟是哪個罷了。如今見那太子下了朝後連朝服都來不及換,就直接帶了他們過來堵人,便也就明了,原來竟是前左都禦史的夫人,長平侯府的千金。
如今瞧來確是個美人,膚色雖不知被何物塗得黑了些,可模樣在那擺著。之前弱柳扶風的在太子爺馬下站著,被迫仰著臉,睜著清湛的美眸看著人,眸光裡那憤怒又無力的模樣,的確看的人心憐又心癢。
林苑唇色蒼白的被細繩拉著往前走,眸光渙散,失魂落魄。
萬般籌謀,功虧一簣。
她如何都沒想到,她的生路竟斷在晉滁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