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裡出了事,鴇母心慌意亂的剛要急急出去去查看,此時雕花雙門冷不丁被人從外頭粗暴的撞開,然後她就驚見那本該早就離開的太子爺,死咬著牙白煞著麵,猶如一股疾颶風似的衝了進來。
鴇母嚇得麵如土色,以為太子爺是興師問罪的,腿一軟剛要搗頭就磕的求饒,卻見太子爺半絲餘光都未朝她瞥過,踏進屋後,徑直大步疾奔畫窗的方向而去。
鴇母劫後餘生的大呼口氣,慌亂退至門邊。
林苑終是遙遙看清了那姑娘的臉。
確實是她。
看著樓下露出的那抹染血的紅色紗衣,她心裡頭絞著的難受。想那姑娘是何等厭憎這身衣裳,可到臨到頭了,也沒能穿上自己喜歡的衣裳乾乾淨淨的去,反而隻能套著這身令她憎惡的桎梏,絕望而去。
林苑覺得有些喘不上氣來。
她也不知怎麼了,明明覺得樓下的淒慘場景刺的她滿目生痛,卻還是忍不住的直目去看。
一時恍惚的在想,何不再熬熬呢,指不定來日或許還會有什麼轉機。一時又似覺得,應是那姑娘心裡頭,沒了什麼盼頭,與其這般遙遙無期的熬著,行屍走肉般,倒不如……
轟然的撞門聲響驚了她一下。
沒等她從窗戶上收回探出的身子,來人已經疾步衝到近前,一把鉗住她的肩,不由分說的將她整個人從窗戶上拉離。
凶戾的拽著她強行箍在身側,他同時伸出另外一隻手來,嘭的聲將那敞開的花窗悍然闔死。
林苑此時終於徹底回過神來,不免吃驚的看著他。
晉滁呼吸粗重,壓低了眉眼回視她。
腦中卻不受控製的反複回蕩剛一瞬間落入視線的場景。
“你剛才想做什麼?”
想她剛蒼白著臉手抓著窗欞,搖搖欲墜的往下探著身子的失魂模樣,他心頭陡然生了股莫名寒意,忍不住用力鉗住她的手臂。
“你彆想死。”他咬牙切齒的說著,麵上隱有戾色:“那念頭你連生都不得生半分!”
林苑發怔了會,看他麵上藏匿不住的急怒,想他剛才匆匆闖進來時候的遑急,再聽他此刻變了腔調的怒聲……這一刻,她終於明白了些什麼。
她的目光打那微亂的鬢發以及淩亂的衣衫上滑過,而後垂下眸去,暫壓著那些混亂思緒,低聲道:“剛聽得外頭喧嘩,我也就隻是開窗瞅了瞅,沒做旁的事。”
晉滁死死盯她:“開窗看看,就要連半個身子都下去?”
林苑就回道:“那姑娘我見過幾回。就是想看清楚,是否是她。”
晉滁犀利的在她麵上反複逡巡:“最好如此。教坊裡的人命屬朝廷,自戕是重罪,不單害己,還會害了至親。”
此話一出,還不等林苑反應,他先心頭突跳了下,胸悶了起來。
因為此刻他陡然想到,她已沒了夫家,娘家人也早早的棄了她,如今她還有何顧忌?若她真存了那等念頭,他沒法拿旁的來拿捏她。
一想至此,他忍不住猛抓緊了些她,目光下意識的就在房間裡環顧打量。
那窗戶,那牆壁,那櫃角,那桌沿……他倏地將眸光重新倒回到桌麵上,盯著上麵那把鋒利的剪刀,眼神變了。
“怎麼房裡還會有這等利器!”
他戾聲喝問,卻不是對林苑,而是對那瑟縮在門邊的鴇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