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材厚重,隨從看到他這樣,都要擔心這桌子散架了。
孫大慶問道,“你是隻問了一個?”
“少爺,我是問了好幾人呢。聽說都是這樣的。他們是一些散戶,平時共爐子,燒一些瓷器在街麵上售賣。
瓷器所建了之後,官府說要幫他們賣瓷器,大家都很高興。往這邊送。
誰知道沒多久,就給他們定了任務,誰家必須交多少,否則就要交罰金。
“這罰金誰製定的?我可沒這麼說過!”孫大慶氣的差點就直接去瓷器所找人了。
“誰也不知道,但是瓷器所是府衙建的,所以大家都覺得是……是知府大人定的。所以這些散戶也沒多說。也是小的是本地口音,他們才說與小人聽的。”
“我爹都不管這事情。他怎麼可能這麼定。”
“咱知道,外人不知道啊。少爺,您說現在怎麼辦?”
“怎麼辦?”孫大慶氣的又拍了一下桌子,恨不得立馬就衝去瓷器所質問那些人。
或者把管理瓷器所的人叫來問清楚。
可他很快冷靜下來。
出了這事兒,竟然都沒傳到他的耳朵裡。可見這不是一個人能辦成的。
必定是要諸多人配合。哪怕他現在跑去裡麵鬨一通又如何?
孫大慶一向意氣風發,覺得自己才智出眾。如今看到了現實,頓時覺得自己蠢笨如豬,失了信心了。
他自以為幫助了老百姓的利民之舉,卻原來是幫助那些人吞了老百姓的血肉。
孫大慶整個人都萎靡起來,“我要去...找我爹。”
他抹了把臉,就去找孫知府。
孫知府也是個勤奮的,這會兒還在工作。見兒子來了,他道,“這麼晚了怎麼還不睡?”
“爹,出事了!”孫大慶喊道。
孫知府嚇了一跳,問道,“何事?”
“咱們被人蒙騙了!”孫大慶將今天隨從去調查的事情又說給了孫知府聽。
原本以為他爹會和他一樣,同仇敵愾,甚至會因此遷怒他。
可結果對方隻是愣了一下,然後道,“我知道了,你去休息吧。”
“爹,這麼大的事情,你怎麼沒反應啊?”
孫知府道,“這算什麼大事?”
“那些人欺上蠻下!”孫大慶道。
“大慶,這件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簡單,也不是你想的那樣複雜,雖然我也未曾知道會造成現在這個結果,但是你要知道,我們對於這雲州府也不過是外來人罷了。在這裡,能順利的實行政策,就是需要這些本地大商戶的支持。如今這個結果雖然有弊端,但是好處也是顯而易見的,規整了市場,也讓府衙多了銀子。兩全其美。”
“爹!”
孫大慶沒想到他爹是這個想法。是誰當初說了,要為民請命啊。
“你總是教育我,咱是窮苦百姓出身,要照顧老百姓。你現在這想法……”
“我現在不也是在為這雲州府的百姓嗎?若是不這麼做,他們的平日裡哪裡來的那麼多好處?路修了,橋撲了。甚至還可以對老百姓借債。這還不好?有些事情人力不可為。要有舍有得。”
孫大慶道,“所以這就是犧牲一部分人的利益,去成全另外一部分人?”
孫知府歎氣,“可以這麼說。”
孫大慶看著他,心裡備受打擊。就在剛剛,他心中的爹還是一個為民請命的好官。是個愛民如子的父母官。
可現在呢……
連續遭受兩個打擊,孫大慶受不了了。憋著一口氣就跑出去了。
孫知府歎氣,“遲早是要長大的,彆人為什麼支持你的主意,自然是因為你的主意能給那些人帶來好處。否則真當這些人是活菩薩?”
第二日謝來起的有點兒晚了。昨天想了許久的對策,夜裡睡晚了,做夢都在想這事兒。
他剛洗漱開門,準備下樓吃飯。車夫就來找他,“那位公子又在樓下找少您了,看著樣子好像不大正常。”
謝來道,“難道是一位理想主義者遭受到了現實的打擊之後,一蹶不振?”
謝來這也就隨口一說,結果真的說中了。
看到孫大慶的時候,這人就是一臉信念被打破的感覺。
和之前誌得意滿的樣子完全不一樣。
謝來:……不至於吧。雖然事實確實很殘酷,很現實。但是還在可接受範圍內啊。
他和對方打招呼,“孫兄,你這是怎麼了?”
孫大誌突然紅了眼睛。“你說,怎麼會這樣?怎麼都和我想的不一樣?”
“什麼想的不一樣……罷了,要不去我屋裡說話吧,這裡不合適。”
他招呼車夫去拿早點,自己帶著孫大慶上樓去。